羅夜暝離開客棧後,便打點了行裝,連夜騎馬飛奔,離開江南這個傷心地,回了青竹幫總舵。
他回到總舵,見到父親羅老幫主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爹,我要自廢武功。」
羅幫主也才三十多歲,但因面色幽青,看不出年紀。早就習慣這個來去不定的兒子,他也不意外忽然見到羅夜暝,使勁掏了掏耳朵,才道:「兒子,我是不是年老耳背,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做啥子?」
羅夜暝很不高興地道:「爹,你身體健朗得很,三妹妹去年才出生呢!」羅夜暝兄弟三個,他生為長子,下面一個十五歲的弟弟和一個一歲的妹妹。
「有你這麼和你老子說話的嗎?你三妹妹能順産,那都是你孃的功勞。」羅老幫主咳嗽了幾聲,使了個眼色,示意羅夜暝的娘也在附近。
果然他娘掀了簾子進來,狠狠瞪了羅老幫主一眼,才愛憐地摸了摸羅夜暝的腦袋,將他烏黑的發絲揉亂:「怎麼了?忽然跑回來說要自廢武功,不是練得好好的麼?以前勸你不練,你們爺倆還不肯,個個和我倔,這回吃到苦頭了?」羅夫人年輕時稱得上傾國傾城,卻是毀在了羅幫主手上,這十九年來羅幫主對她百般寵愛,仍然不能平息她的慍怒。
羅夜暝喚了一聲「娘」,便撲到母親懷裡:「人家嫌我醜,這武功我想廢掉了。」
羅幫主豎起一雙綠眉,大怒道:「是誰?哪個小妞敢嫌我兒子醜?我兒子長得這麼俊美,面如……那個青玉,目如……那個碧珠,還是練武奇才,二十歲沒到,青竹功就練到第八層了,誰有這本事?」
「得了吧,你這老蛇怪!」羅夫人罵道,「你讓暝兒練也就罷了,幹啥讓曜兒也練?現在曜兒才十五歲,也到第四層了!我苦命的孩兒,以後沒一個像人的……」她嚶嚶哭了一陣,才道,「好在香兒是女兒,不用練這勞麼子的青竹功。」
「青竹功是我們家祖傳的功法,雖說傳子不傳女,但香兒是我的孩兒,我會一視同仁的,她要是想練,我也不會拒絕。」
「羅雲州!你給我住嘴!」羅夫人大怒,捲起袖子就要和羅幫主來一場廝殺。
羅夜暝這次回家也只是告知父母一聲自己要散功的事,至於他們態度如何,並不會左右他的決定。當下他道:「娘,弟弟在家麼?我去看看他。」沒等兩人回答,就溜出門去。
羅星曜的住處他並不陌生,兄弟倆自幼感情就很好,敲過了門便進去了。
羅星曜如今只有十五歲,面龐還未脫稚氣,但卻已十分青年老成,聽到哥哥的決定,他沉吟片刻,才道:「哥哥在武學之道上極有天賦,就是廢掉了青竹功,以後再找別的功法也無妨。只是哥哥畢竟練到了第八層,青竹幫創幫兩百多年,也只有叔公一個人到了第七層,就這麼廢掉,不覺得可惜麼?而且爹爹對哥哥冀望甚深,他還希望你光大青竹幫,和獨尊堡、天吳教、五毒教並稱為四大邪派。」
羅夜暝嘆了一口氣:「那只是爹爹的胡思亂想而已。人家三大邪派不知花了多少代聰慧人物的心血,才有今日的地位,我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沒用,爹爹練了這麼多年也才第五層,大概就只能指望你了。」
羅星曜想了一下,才說:「我雖然現在到第四層,但很多人一到第五層就停下來,終生不能前進一步。青竹功在本幫也算不上秘密,但能上第六層還碩果僅存的,只有哥哥一人,叔公也早就走火入魔去世了。我覺得青竹功法除了開始練得辛苦,中掌的人很難解毒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好,變得醜陋也只是小事。哥哥今日為什麼說這些喪氣話?男子漢大丈夫,容貌就有這麼重要麼?」
他雖年幼,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讓羅夜暝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欸,這種事情,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既然你不反感這青竹功法,有個辦法倒是可以試試。」
「怎麼?」
「我把我的功力傳給你,你存在丹田內,日後慢慢吸收了。這樣我這十幾年心血也不算白費,而且你沖破玄關,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或許能達到第九層第十層,爹爹也不會失望了。」
羅星曜吃驚地看著他:「傳功?青竹功上沒說可以傳功啊?」
羅夜暝笑了笑道:「這當然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法子。怎麼樣,試試吧?」
羅星曜搖了搖頭道:「哥哥苦練十幾年的功夫何等深厚,我年紀太小,奇經八脈還沒通,丹田也太小,怕是承受不來,只會浪費了。不如哥哥想想別的法子?」
羅夜暝勸了弟弟好一會兒,弟弟仍然不肯答應,反而說他練武雖然容易但也不可辜負天意,浪費了十幾年的底子。若是有機會成為天下武功第一,豈不是為邪派揚眉吐氣,大長顏面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