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長廣王與蘭陵王合力智取北周分佈圖令孝昭帝龍顏大悅,朝堂之上高湛將所有功勞都讓給高長恭,孝昭帝賜蘭陵王食邑五百戶,黃金百兩。自此,北齊朝堂上蘭陵王高長恭隱隱有崛起之勢。當真是少年英雄,春風得意。
請戰
北齊皇建二年冬,突厥十萬大軍直逼晉陽,晉陽告急。
朝堂之上一片肅穆,皇帝的面容在太平珠冠的遮擋下模糊不清,但見珠玉亂撞,皇帝的聲音聽得出焦急憤怒:“十萬大軍!這麼猖狂犯我大齊!欺我大齊無人了麼!”龍顏一怒,底下文武紛紛下跪,“皇上息怒。”
太常胡大人道:“皇上,眼下我大齊被犯,當務之急是選出可抗敵之將才,點兵迎戰。”
中常侍李大人附道:“晉陽告急,晉陽城裡只有區區兩千兵馬,恐撐不了幾日,還請皇上馬上發兵。”
皇帝道:“那何人願領兵迎戰突厥十萬大軍?”
太子太保斛律光道:“末將願往!”
尚書令段韶道:“臣不才,也願一戰!”
皇帝龍顏大悅,笑道:“有二位將軍在,便無憂了。”
忽然又有一少年朗聲道:“皇上,臣請命一戰。”仔細看去,正是最近名聲漸響的蘭陵王高長恭。
皇帝一愣,道:“長恭也願去?”
高湛在高長恭請戰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長恭從未帶過兵,怎麼突然就要去?又聽長恭道:“臣蒙皇上錯愛,封蘭陵王,至今尚未有機會報效朝廷,今突厥犯境,長恭願為大齊請戰!”
皇上凝眉,問:“右相怎麼看?”
高湛向前一步,“皇上,蘭陵王尚且年幼,又無經驗,不可出戰。”
斛律光聲音朗朗道:“蘭陵王今已十八歲,自古英雄出少年,且蘭陵王武藝高強,老臣之子尚不能敵,如此人才不用可惜。且蘭陵王身為皇室貴胄,出戰必能鼓舞士氣,對此戰大有裨益。”
皇帝道:“既如此,那就如將軍所言,命——”
“皇上,臣也願往。”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高演面色不愉,深深地目光直視高湛,片刻後壓下不快,道:“那就應右相之言,令段韶段將軍為統帥,右相監軍,蘭陵王為副將,即刻出發。斛律將軍另有軍務在身,暫且不去。軍情緊急,朕就不為你們送行了,朕在這裡等著你們凱旋歸來!”
下朝後,高湛被留下來,隨著內侍來到一處園子。高演已經等候多時了。
“皇上找我來做什麼?”高湛行禮後問。“九弟,我近來時常夢見二哥。”高演一手執槊,神情悲悽:“自從殺了前太子,我未曾有一日安寧。”
高湛不喜不怒:“哦?六哥想那麼多做什麼,現如今已經是六哥的天下了。”高演沉默片刻:“九弟,我恐怕時日無多。當年委屈了你才得以報了大哥的仇,我們才有今天,”頓了頓,又道:“我死後,會傳位於你,只望,”他直視高湛清冷的眼,語氣是認真的執著,“你放過百年那孩子。我為他起名百年,只希望他能夠活到百歲,一世安好。”
高湛冷冷一笑,不可置否。然後竟是無視皇帝,徑自離去。
大軍疾行兩天一夜趕到晉陽。剛剛到晉陽,就聽到傳報說洛陽被宇文護領軍十萬圍困,斛律光奉旨抵達洛陽抗敵。原來這一戰,竟是北周連同突厥一起出兵,妄圖平分大齊。一時之間大齊兩面受敵,這個冬季註定過得比往年艱難。
大雪洋洋灑灑下了好幾天,黃河冰凍三尺,為突厥渡河提供了天然的優勢。兩軍對峙,突厥人少而糧多,且長途跋涉後方供給不易;大齊兵少糧多但佔盡地利人和。長恭指著圖上晉陽至黃河這一段對高湛道:“敵方兵臨城下,易守難攻,但日久易動軍心,我們可主動出擊,打一場勝仗以鼓舞士氣,然後趁熱打鐵將他們逐到黃河以北,接下來就慢慢拖延,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有利。他們久攻不下一旦軍心渙散即不戰而敗。”
“說得好,蘭陵王對此次戰役分析的很透徹,”段韶掀開簾子大踏步走進來,風雪呼啦灌進,寒風刺骨。高湛起身遞給高長恭一杯熱水,道:“哪裡哪裡,還憑段將軍指揮才是。”稍顯冰冷的話語裡掩不住驕傲。高長恭對這位開國元勳很是敬重,連道不敢當。段韶擺手,“蘭陵王不必謙虛,你真知灼見,那麼依你看來,幾時出戰最佳?何人可出戰?”
高長恭自信一笑:“越快越好,明日即可出戰,長恭願戰!”
段韶欣喜道:“那再好不過。明日我拭目以待蘭陵王神威。”
高湛臉色微沉,不再言語。
長恭在心裡嘆口氣,其實從一開始請戰到現在,湛叔叔就沒給過他好顏色看。他當然知道對方心疼他,不想自己受傷,然而自己終要長大。高長恭放下水走出去,高湛跟著,看到少年走了一段路後在一處城牆上站定。
大雪未停,皚皚滿山川,從近至遠天地一片蒼茫,這樣壯麗的大氣山河。高湛站在他身後,看著一身火紅鎧甲的少年將軍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間,忽而轉過身來,朝自己展開明媚的笑顏,目光堅定語氣執著:“湛叔叔,我知道很快大齊的天下就是你的了,湛叔叔若想要這天下,長恭就為湛叔叔守住這天下。”
高長恭走過來,隔著鎧甲抱住傾慕已久的年輕男子,“長恭除了湛叔叔外一無所有,所以湛叔叔,請讓我為你一戰!”
湛叔叔若想要這天下,長恭就為湛叔叔守住這天下。
湛叔叔,請讓我為你一戰!
高湛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感動。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並不是世事不管。他的長恭啊。他忍不住回抱眼前英氣逼人的少年,緊緊的用盡全身的力氣,不願放手。
第二天一大早,突厥大軍與大齊隔著城牆相望,風雪呼嘯捲起旌旗獵獵作響,城上城下萬箭齊對,大戰一觸即發。沉重的城門吱呀緩緩開啟,紅衣怒馬的少年將軍一躍而出,馬蹄高揚:“蘭陵王高長恭在此,何人來戰!”
高湛看著下面自信驕傲的長恭,右眼直跳。拐角處親兵匆匆奔來,高湛不祥的預感得到驗證。
“王爺,我們被騙了!洛陽傳來訊息,洛陽北周敵軍只有不到一萬,其餘的全部埋伏在晉陽城後方,與突厥前後夾擊。我們已經被包抄,斛律將軍正急行軍趕來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