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跟著你一起釀酒?”
“你有興致當然可以。”宿昔和他一路走回大廚房去,先淨了手,把籃子裡的白丁香捧出來放到空閑的蒸籠裡,此時不在飯點,廚房裡器具也是空閑,他又一點點教著遲珹:“這味白丁香最招蟲,有些摘回來,裡面會伏著螞蟻,不能讓它沾水,直接放進蒸籠蒸出來再清洗,碾碎了入酒,這樣入味又幹淨。”
遲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俯在灶臺旁邊看他忙活,宿昔在他額角彈了一下:“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釀酒,還不快幫忙?”
“嗯。”
宿昔捧過一罐江米,開啟罐子用溫水浸了,指給遲珹讓他拿過蜜糖罐子,把泡過的江米蒸上蒸籠,六分熟的時候捧出來拌上蜜糖,放到太陽底下去暴曬。
“霜遲這邊氣候倒格外好,較之夙都溫和多了。”宿昔給自己遮一遮頭頂日頭:“只這樣的天氣,晌午連胃口都沒有,你餓不餓?”
遲珹搖搖頭。
“那就下午吃點點心。”宿昔摸摸他的頭發,半蹲下去給他把外袍脫了,免得受熱:“這桂花酒做了,還得幾個月才能釀好,也不急在一時,你且學著,以後釀給自己喝。”
遲珹又點點頭。
他性子老成,不比同齡的孩子那樣撒嬌弄痴,愛玩愛鬧,又不似宿渫從前那樣性子柔和安穩,叫人憐愛,宿昔雖疼愛他,也常常不知怎麼待他好,兩個人搬著板凳一左一右坐在大廚房外面等江米曬好,也有路過的僕役打聽在幹什麼,宿昔笑吟吟與人倒預備著釀桂花酒,也沒有人出聲找他不痛快。
橫豎是得侯爺寵信的,沒幹出格的事兒便罷了,由他帶著珹少爺胡鬧,江米曬好了宿昔把盆搬回去,隨手燉了蛋羹給遲珹填填肚子,把蜜糖攪進江米裡去搗爛,灑上桂花和白丁香,繼續琢磨他的桂花釀。
那一年清明來得晚,到了五月裡,霜遲城各家各戶忙著祭拜先祖,宿昔出府去買糖葫蘆吃,沿著街走回來,回自己屋裡喝了杯茶,左右沒有什麼要緊事做,便把前幾日積攢的畫了一半的字畫拿出來畫完,正聽院外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卻是闕晴。
她穿著家常舊衫,腰間別著團扇,鬆鬆挽了個秋蟬鬢別一枚草蟲頭,手裡提著一個竹籃子,和他笑盈盈的見了禮,宿昔忙把她迎進去,親手給她倒了茶,闕晴放下籃子端起來喝著,因宿昔問她籃子裡是何物,便道是青團子。
宿昔在城裡逛了半日,早就饑腸轆轆,把那籃子上覆著的青布開啟,見是一盤煮的剔透軟糯的青色團子,拿起來就往嘴裡送,管闕晴喝完茶時,他早已吃完一枚,伸手去拿第二個。
“先生?”
“宿昔失禮了,只是腹裡實在饑餓。”宿昔渾然不覺,道:“只是這團子做的也太小巧了些,鵪鶉蛋大不了多少的一個,不夠果腹。”
“這青團和折的元寶原是送與先生祭拜先人的,非是果腹之物。”闕晴哭笑不得,把盤子拿出來,和元寶一併放到桌上,一一的指給他看:“還有一包藥草,近來暑熱蟲多,特定給先生送來,有艾葉,半枝蓮和天竺葵,都是驅蟲的好東西,先生自己撿著用就是。”
“霜遲氣候溫和,五月裡就有點悶熱了。”宿昔點頭稱是,見管闕晴腰間別著團扇,因而笑道:“管小姐齊全,早就連扇子都備下了。”
“我也是個拙的,這是昨年中秋宮裡賞下的扇子,侯爺隨手給了我,我愛的什麼似的,清明悶熱,又撿出來用。”那是一把合歡團扇,扇面以蘇繡繡著簇簇開得正盛的合歡,顏色香嫩,管闕晴抽出來細細看了一看,還是不由贊道:“新裂齊執素,皎皎如霜雪,載為合歡扇,團圓似明月,中秋團圓佳時賞下的合歡團扇,侯爺真是個有心的。”
“管小姐好才情。”宿昔贊嘆:“正是這個道理。”
管闕晴雖多年在府主持事宜,說話行事都十分老練有氣度,但她畢竟不過豆蔻年華,正是姣好的時候,她又生的美貌非常,猶如流雲迴雪,清逸出塵,執著團扇輕笑吟詩時宛若謫仙,宿昔不由贊嘆果真如仙姝一般,放眼陵苑三千裡,也找不出這樣標緻的人物來。
也難怪董妗儀對她頗多提防不滿,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