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端著藥罐的手頓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有棉布隔著,還好。”
其實啊,哪裡跟棉布有什麼關系。
是習慣了啊。
暗衛營的日子總是很苦的,尤其是死士。
水月初入暗衛營的時候是多大呢,她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了,大抵便是八九歲的樣子吧。
那時候她還只是南國交界外的街邊一個沿街要飯的乞兒,南國也多毒蟲毒瘴,邊關之人也多半都是鐵石心腸,賞口飯吃已是實屬不易,要說真金白銀更是難上加難,再加上有個別心思歹毒的人還會放出毒蟲惡犬咬她羞辱,因此在那時的日子是異常難熬的。
那日,她坐在街頭,面前擺著只破舊的木盒,期盼著能有個好心人停下來,給她一隻饅頭,或是一點銅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水月雙手緊緊的抱著膝蓋,縮在牆邊上,身上衣衫襤褸,又冷又餓。
通常心腸好些,會賞她一些吃食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夫人或是小姐,她們路過她身邊,總是會用憐憫又慈愛的眼神打量她一眼,接著吩咐手下遞過去幾枚銅錢或是一份吃食,然而今天興許是不大走運,面前來來往往路過的都是飛奔而過的高頭大馬或是粗魯的男人,甚至有一兩次那馬蹄還險些踏到她身上來。
饑餓感越來越強烈,饑寒交迫恐怕說的就是如此了。
水月清了清嗓子,用微弱的聲音開口喚道:“各位老爺,夫人,請賞一點銅子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她雖然衣著破爛,然而本身原也是正當人家的小姐,聲音自然是清脆好聽的,這一出聲,路邊頓時有兩三個人停下腳步,轉頭打量起她來。
“是個小妞?”
“整日看她在這裡乞討,一直沒注意,原來是個女的。”
“身上穿的是髒了點,可是聲音還算動聽。”
其中一人走到她跟前,盯著她笑道,“還有這小臉……嘖嘖,洗幹淨了恐怕不會差啊。”
說著就要伸手去撩她的頭發。
水月猛的一縮,避開那人的手,她本就靠在牆角,如此再縮,嵴背頓時撞在了牆上,撞得生疼,一片火辣辣的灼燒感。
“老爺,賞點銅子吧。”
疼得有些鑽心,她咬著牙小聲的開口。
街上不乏一些登徒子之類的人物,好些一起沿街乞討的姑娘都被要麼是抓回去做了妾,要麼就是被賣去了青樓,因此她一直扮作男子,平日簡短道謝時也是刻意壓低聲音,今日若不是實在餓得不行,她也是斷斷不會說話的。
“銅子?”
那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對啊,你可是銅子呢……何止銅子,將你賣去鴛鴦樓得到的錢財怕是夠我們享用好幾天了。”
“說不定還可以跟老鴇討到她的初夜。”
另一個神情猥瑣,一雙鼠目緊緊的盯著她。
水月何曾見過這樣的架勢,然而縱使再看不懂形式,一聽他們提到鴛鴦樓便也察覺到不妙。
鴛鴦樓是當地的一家青樓,先前她有一些同伴因著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而前去投靠,與老鴇簽下賣身契,說的好聽,說是進去後只做清倌,然而後事如何她這樣的外人自然是不知的,今日一聽這兩個男人的碎語卻是豁然開朗,果然清倌不過是個幌子。
她連忙站起來,拿過面前的木盒便想逃跑,無奈是縮在牆角坐久了些,再加上寒氣冷的煞人,她腿腳也跑不快,被其中一個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衣領,喝到:“你要去哪裡,還想跑?”
“好好看住了,這可是我們的財路。”
另外那個嘿嘿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