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毫無形象的趴在馬背上,放鬆著僵硬的雙臂。她舔舔幹澀的嘴唇,眯起雙眼看向了前面不遠處的身影。只見那人一身黑袍騎在馬上,雙手環胸,腰上別著一把玄色大刀。
“看樣子,來者不善啊。”看完那人的裝扮,顧畫蕊轉過頭對著偏後方的李權輕聲道。李權沖著她微微頷首,右手不露痕跡地摸上了腰間別著的劍上。
“等下若是有意外,我拖住他們,你一人見機行事。此處的位置有些尷尬,差不多兩地中間處,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距離丞相府偏近一些……”李權注視著前方的人影,嘴唇卻是翕動著,聲音雖是不大,卻是句句清晰的傳到了顧畫蕊耳中。
顧畫蕊卻是恍若未聞一般,自顧自的掃視著周圍,然後一邊借機抓緊時間恢複著體力。正在二人準備間,前方那人影卻是動了起來,向著他二人的方向漸漸逼近著。
“顧大小姐,小人在此處可是恭候多時了。”對面那一身黑袍之人驅著馬走近之後卻是向著顧畫蕊的方向拱拱手道。
顧畫蕊心下一跳,本是松開的雙手此時又是緊緊抓住了韁繩了。一旁的李權聽了卻是脫口而出:“這裡哪有什麼大小姐,我奉命護送的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回府。”
李權一邊說著卻是暗中驅著馬超前了顧畫蕊半步,隱隱將顧畫蕊護在身後。顧畫蕊看到李權背在身後的左手正暗暗比劃著讓她趕緊走的手勢,她忍不住心中一暖。
說一千道一萬,她與李權不過萍水相逢之誼,李權並不知她真實身份,前者不過奉了主子之命行事,卻在這等生死關頭不惜以命相護,顧畫蕊縱使是鐵石心腸,也不由得在此時有所震動。
感動歸感動,顧畫蕊可未曾忘了此時的處境,她偷眼打量著四周,大腦也是高速運轉著。此處雖是官道,路兩旁卻並未有什麼人家,只一片光禿禿的小樹林。等下若是李權不敵對面那人,倒可見機棄了馬向著小樹林中鑽去。這冬日裡的樹林雖是光禿禿的,可勝於彌漫著一片寒霧,足以擾人視線掩去他二人的身形。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顧畫蕊心思已是百轉千回。只聽對面那黑衣人開口道:“哦?不是顧家大小姐,那你們便將命留在這吧。”黑衣人話音剛落,便是從懷中掏出一個木哨吹了一聲。
“刷刷——”兩邊的小樹林中一片窸窣的聲響,李權有些驚慌失措,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胯下的馬也像感受到了什麼一樣,不斷的打著響鼻。
顧畫蕊仍是一臉的平靜,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指有些泛白。突然一道道漆黑的長弓從濃濃的寒霧中伸出,黝黑的光彩,似是帶著死亡的氣息。
一道道長弓的方向都是正對著顧畫蕊李權的方向,箭已在弦上,似乎只要那黑衣人一聲令下,便是可以在瞬間將顧畫蕊二人射成蜂窩。李權不過丞相府一個普普通通的護衛,縱是有點蠻力有幾分膽色,可奈何生平何時見過這般場面,整個人都是微微顫抖著。
“所以,顧大小姐,我家主子有請。”那黑衣人見著李權的反應,蒙面之上的眼睛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語調之中輕佻又嘲諷。
顧畫蕊見著這般場面,平靜的臉色也是終於有了一絲裂痕,心底壓抑不住的開始升騰起絕望之意。重活一世,今日真的要命喪於此了嗎?
對面那黑衣人的主子又是何人,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會在此時從大部隊中脫離,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會假扮丫鬟親自前往……太多的疑問壓在顧畫蕊心頭,在恐懼之下,顧畫蕊的大腦卻是一片清明。
在生死存亡的壓力之下,顧畫蕊的大腦也是飛速運轉著,仔細篩選著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對面那黑衣人顯然沒多少耐心,他見顧畫蕊低著頭卻是不說話的樣子,當下“刷”地一聲,長刀已是出鞘,直指著顧畫蕊。
“顧大小姐,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趁著我還有耐心,顧大小姐還是自己乖乖跟我們走吧,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顧畫蕊倏地抬起頭,大大的眼睛中寫滿了驚懼,“我,我是顧家大小姐,你們,你們別殺我……”磕磕絆絆的一句話暴露著主人的內心的膽怯。
李權掃視過那黑漆漆一片的長弓和雪亮的箭頭,只覺腿腳發顫,可是近乎出於本能般的行動,李權顫抖著的雙手卻是一勒韁繩將自己的馬匹橫在了顧畫蕊的馬前。
蒙面黑衣人那明晃晃的長刀似乎就要落在李權的鼻尖,李權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直視著黑衣人那充斥著狠厲之色的眼睛。他緊抿著嘴一言未發,卻是用行動表明著自己誓死捍衛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