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作業的三四郎似乎忘了剛才與凱伊拌嘴的事。凱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三四郎那難以置信的心情轉換的速度,的確讓凱伊輕松很多。
在凱伊對三四郎漸漸放鬆警戒,偶爾失言吐露真心的時候,三四郎並不會刨根問底地追問下去。這倒並不是因為三四郎的同情心作祟,只是他似乎對接下去的內容失去了興趣而已。對他人情感極端淡泊的三四郎,於凱伊是個不構成任何負擔的搭檔。
所以,雖說有點放不下架子,但對別人絕對問不出口的事,他還是會對三四郎說。
就像這樣的話。
“……他,還好吧……?”
凱伊盯著顯示屏,問出了縈繞心頭使他不快的原因。
“誰?啊,你養父啊?你也好,你養父也好,怎麼都來問我?想知道對方的情況,見個面不就得了。”
凱伊感覺到了三四郎望著自己的視線,垂下了眼睛。
三四郎知道凱伊對他的養父,阿多米拉爾德雷克,有著複雜的感情,也知道,他們僅有的一次交合也是出於凱伊的本願。
這是凱伊親口說的。
知道這一切,卻還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這樣的三四郎,讓凱伊在放心的同時,又産生的一些對自己被忽視的不滿。
這些,凱伊只對三四郎提過。三四郎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要知道說起這些事情,會有多痛苦,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而他絕不需要同情。如果讓三四郎看出他為這些事情而勞心,他知道自己也許會憎恨三四郎。
他的自尊就是如此強烈。
對三四郎說出了這些事後,凱伊打從心底後悔,幸好三四郎採取的態度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凱伊也開始不滿,覺得自己的苦悶和煩惱都被忽視了。
對三四郎來說,我只是一個連他的好奇心都激不起來的存在嗎?
想到這裡,凱伊不禁攥緊了拳頭。心裡明明有了阿多米拉爾德雷克,卻還亂想這些,他實在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不允許抱了自己的男人忽視自己,這不就是月人嗎。和自己肌膚相親的人沒有成為自己的俘虜,沒有用熱切的眼神望著自己,就這麼難以忍受嗎。
凱伊咬著嘴唇,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不管怎麼否定,自己最終都不過是個月人而已嗎?
“——伊,凱伊!”
突然肩膀被人抓住,凱伊猛得回過神來,三四郎湊著臉在他跟前。
不管怎麼叫,都埋著頭盯著自己的手的凱伊,終於抬頭看自己了。三四郎舒了口氣,放開了抓著他肩膀的手,將手指插入長發中粗暴地攏著頭發。
“真是的!自己起了話頭,魂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三四郎說著,便坐上了凱伊椅子的把手,俯下身,迅速地將護目鏡從如惡夢初醒般的凱伊的臉上摘下。
“怎麼又是一副憂鬱的眼神。想知道我和你養父的談話內容的話,我就告訴你。別擺出這種表情自尋煩惱了。”
對於輕易探知到自己心理的三四郎那良好的直覺,凱伊在不可思議的同時又一陣惱火。
安靜的銀色眼眸突然泛起紅色光芒,凱伊豎起眉毛斜眼瞪著三四郎。
“對,就該這麼瞪著我。”
三四郎手中把玩著凱伊的護目鏡,似乎完全不在意凱伊的心情。
“從頭到尾都是在閑聊,還有就是問我為什麼要當傭兵,你現在好不好之類的。好像他所謂的要緊事,就是和我聊天似的。”
他說著說著,就想起了這次最後莫名其妙地被單方面誘供出情報的,和阿多米拉爾德雷克的會面,於是臉上便寫滿了厭惡。
“和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