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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馬深吸口氣,咬牙低聲:“祈月!你講些廉恥行嗎?!”
“……”祈月燼還奇怪施哀訴怎麼如此斤斤計較呢。他冷淡的瞅他一眼,再環視房間,去房間角落的衣架上拿了深緋浴衣穿。
施哀訴知曉那“非禮勿視”之禮,但對著塊糾纏了千百載、卻始終碰不得觸不得的雪巔紅玉,他也厚了臉皮,窺得了他脫衣褪褲的全過程,以至於後來施哀訴試圖回想起僅得一見的他的裸體,也只能勾起如血夕陽的如泣回憶了。
見他缺了右臂,穿衣系帶笨拙得可笑,施哀訴欲幫忙的心思輪轉了數圈,終是沒有上前搭把手。
他認為,祈月燼是傲氣冷情的,最厭惡受旁人的情。卻不知,他冷肅的表象下,藏著一顆極恐孤寂的稚童之心,要是施哀訴此時順道幫了忙,他也不至於直到死去、都只覺得唯有安真心對他好。
祈月燼當然不會去求安納斯之外的人。他馬馬虎虎繫了腰帶,抬腳就出了門。
他赤足經過施哀訴身邊時,帶過一陣微醺的風。後者默默目送他繞過迴廊,輕不可聞的步履卻能在他心頭踏出一個個疼痛的腳印。
施哀訴目送他消失在拐角的霞光中,他明白,那個沉默的赤色男人自此、終究要消失在他的生命裡了。
【別了,祈月燼】施哀訴在心裡念一句,轉身,便反向離去。
他明白祈月燼永遠不會想知道,究竟是誰、用怎樣的方式救了溺水半亡的他。
若是自己說開了,他怕是要撕去上下唇皮、以示對那隻小野貓的貞潔不二吧。
倒也慨嘆:“施哀訴”的“求不得”傳承千載,他卻是苦等千載、仍舊“愛別離”。若比那悽涼,還真是不堪思量!
巫黎家的會客主屋內,祈月燼與巫黎花衣面對面、席地而坐。梨木桌上薰香繚繞,淡雅間,徒增幽嘆氛圍。
巫黎花衣一個眼神示意,立於房間邊角的巫黎家雙胞胎便搬了一個小皮箱過來,輕手輕腳放於桌上,再朝祈月燼深深鞠躬,接著退出房間。
藕荷色華服的銀發少女開啟皮箱,只見黑絨墊凹陷處,是七個內盛紅液的玻璃小瓶。
將皮箱倒了個向、面對祈月燼,巫黎花衣的表情無悲無喜:“他的遺物。可容燼卿再撐七天。”
霞光璀璨的和室內,唯有幽香飄搖。夕陽斜下,陰影便滑下兩人的面頰,宛如水痕。
巫黎花衣突然沉默著出手,關上了小皮箱,再將皮箱推向祈月燼。
她站起,後退幾步,接著,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燼卿南下滄海,再無故人,”巫黎花衣重新跪坐,面露悽哀之色,“奴家只有一事相問,燼卿可否如實告知?”
祈月燼頷首。
“花衣苦苦保持舊容,能否讓燼卿略得舊友仍在之慰藉?”
祈月燼的回答非常快:“能。”
他提起皮箱,再不逗留。但臨行前那聲“謝謝”,足夠使巫黎花衣無怨無悔了。
她寧可霜白黑發、自毀肌體,都要保持青春的樣貌,全是為了他。為他,不至於見舊友全部蒼老故亡、而神傷悲切。可惜她最多撐個百年,即將駕鶴西歸;而他,重逢所愛,卻沒了那自控輪回的神技,也要魂散異鄉了。
悖逆天理,卻終是難逃一老、一死。
巫黎花衣目送他消失在門後的霞光中,她明白,那個安靜的赤色男人自此、終究要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了。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我們終是,放不下七苦、成不了佛。
【別了,燼卿!】
祈月家最為禁秘的地下巖xue內。
魏語遲仰望巖xue中央那棵獨佇焦土、參天立地的緋色巨榕,驀然的,露出了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