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碩跟著李爽進屋,李爽習慣性把門帶一下。
快至傍晚時分了,門又虛掩起來,屋裡光線比較暗。
何碩進屋後轉頭左右看看,目光掃過這逼仄小屋裡的每一處昏暗的角落。
不用多問,掃完自然也就知道李爽這些年帶著兩個孩子,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了。
但是他沒說什麼悲苦的話,忽伸手把李爽把懷裡一抱,說:“來,老公抱一下。”
出口的語氣,好像他還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陽光快樂的男人。
更好像,他什麼都沒經歷過,只是出去出了趟差。
他居然還能輕松不正經得起來。
李爽想推他說“滾”,到底沒說出來。
她趴在何碩懷裡,眼淚瞬間決堤,忍了好半天,鼻音很重地出聲:“真的結束了嗎?”
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她害怕夢一醒又什麼都沒有了。
何碩在她頭頂輕輕嗯一聲,“結束了。”
他再也不會讓她和孩子受苦了。
傍晚,何子言和豆豆放學一起回來。
自從丹穗去歌舞團以後,放學的時候便只有豆豆和何子言一起走了。
現在他們倆已經是中學生了,在讀初一的第二個學期。
豆豆問何子言:“你爸的平反通知還沒下來嗎?”
何子言搖搖頭,“還沒有。”
豆豆說:“應該快了。”
何子言自然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又不敢過分期待。
他在壓抑的環境中長大,敢做的事情不多,敢說的話不多,連敢想的事也不多。
對於他們來說,生活不變得更加壞,便就已經是好了。
哪裡還敢做什麼奢望——生活有一天能真的變好。
進了大院和豆豆分開,何子言獨自回家。
和何子然相比,他是極其省心又懂事的孩子,這些年每天都是老老實實上學,老老實實回家,從來不在外面惹事,也不讓李爽多操心。
走到平房前,他看到晾衣繩上掛著幾件衣服,便伸手去摸了一下。
現在天氣還熱,穿的衣服也比較薄,所以半天也就曬幹了。
他把幹了的衣服收下來,抱在懷裡回家。
到門前剛抬手推開門,便看見家裡多了個人。
這個人自然就是他的爸爸何碩,那個他每個月只能匆匆探視半小時的人,那個剛才他還和豆豆提起來的人。
何子言愣著沒說出話來。
李爽從何碩懷裡出來,抬手擦一下眼淚,吸一下鼻子道:“放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