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穗點頭:“哦。”
珍珍低下頭喝稀飯,沒再出聲。
稀飯甘甜,心裡卻酸酸的、澀澀的、苦苦的。
年邁之時常常回想起這段歲月,珍珍腦子裡只有兩個字——灰色。
從這一年的夏天開始,世界好像完全褪去了顏色,只剩下一片慘濛濛的灰。
孩子們都說這個時代的背景是紅色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紅色。
可珍珍一直都記得是灰色。
街道是灰色的,天空也是灰色的。
說得具象一點就是,像是閃著雪花的黑白片。
學校不再有課可上,珍珍後來就沒再去過學校了。
她也沒再去找過侍丹玲,大學生現在是革命的主力,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李爽搬走以後,又被停了職,雖然不隔離,但同樣需要接受審查。
她的工作崗位空了出來,珍珍便去頂了她的缺。
因為工作單位就在大院裡,珍珍平時也基本不往外面去。
雖然大院裡也不平靜,很多人家門上都被貼了封條,但外面更加不平靜。
革命如火如荼,街道上到處都是遊行的隊伍。
而對於外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每天看看報紙就能知道。
報紙上其他方面的內容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是這方面的報道。
珍珍也不再寫文章了,和其他人一樣,謹言慎行。
平時她接觸的人也不多,除了家裡幾口人,每天接觸最多的也就是阿雯了。
她和阿雯一起上班,到班上就認真工作,工作結束再結伴一起回來。
到了下班時間,珍珍拎上包,和阿雯一起走人。
現在是暑假,阿雯把孩子都送回孃家去了,所以兩個人也不需要去接孩子。
傍晚的陽光曬在身上依舊有些灼面板。
珍珍和阿雯挑著陰涼的地方走。
四下無人,珍珍忽沒頭沒尾說了句:“我想去看看她。”
阿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珍珍嘴裡說的這個她是誰。
阿雯也挺想去看看她的,有時做夢都夢到她,但心裡也確實有擔憂和顧慮。
默聲一會,阿雯看向她說:“你不怕……”剛說出來就又打住。
珍珍心裡當然也有顧慮,但她默聲一會說:“只是停職接受審查,現在又沒有定性說她是什麼……”
阿雯忍不住深呼吸。
低下頭看向鋪滿牆蔭的路面。
晚上。
夜色如墨,月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