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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乍逢生之歡喜,晏歡這時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死裡逃生”的感覺,他擰死的身軀驟然放鬆,竟脫力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劉扶光接著道:“你聞到了嗎?”
晏歡仍然一陣陣地哽著喉嚨,以此遮掩,他大幅度地吸了幾下空氣。
固然心情還激蕩不休,但本能尚存,在漫天濃鬱的香霧裡,他嗅到了一絲無比淡薄,然而終究存在的甜膩氣味。
“……神血。”他含糊地道,抽了抽鼻子,“這個錨點,快成神了。”
人這種東西,實在是很奇妙的生物。單論個體而言,人確實弱小、短壽,無法承受誘惑,與生俱來就有各種各樣的劣根性,可當他們聚集在一起,所産生的巨大念力,以及“想法”的力量,當真可以移山填海,將規則也改變,將鐵律也扭曲。
那個遙遠古老的時代,天和地還未分離的時代,神明與妖魔之間的界限遠沒有像現在這般涇渭分明,如同黑白的兩界,那便是因為人的觀念,在模糊地改變這一切。神祇抑或妖魔,不過是存在於人心裡的定義,倘若許多氏族共同崇拜起一位妖魔,那妖魔也能轉化為神明;假使神明因為無度的殘暴,遭受了人的恐懼和排斥,那祂同樣要變化出妖魔的樣貌。
這方小世界的錨點,竟妄想借助人的念力,在天道的羅網裡鑿出一個破洞。
晏歡問:“你想怎麼做?”
“打擂臺。”劉扶光頓了頓,深思熟慮地道,“我要跟他打擂臺。”
·
一夜時間,迦江山的山腳下,突然多出了一座質樸的神壇。
它席地而立,就坐落在一棵銀杏樹下,唯一透出神壇不凡之處的,可能就是懸在高處的一顆巨大明珠,猶如熔金光球,映亮了整座山峰。
神壇下面,則坐著一位比明珠更耀眼的男子。過往的行人來來去去,看見男子的身影,他們駐足於此,便再也提不動腳步。
“你是誰?”他們問。
“我是一位求仙的人,”男子直言不諱地回答,“上天要我擁有比海水還多一位的信徒,如若至此,我便得以成仙,飛上高高的夜空,與風雷相伴,在龍的身邊起舞。”
他問:“你們願意做我的信徒嗎?”
他的話語如此坦誠,他的笑容如此美好,往來如水的行人都痴迷地崇拜他的形體,而後又為難地咬著手指,搖頭跺腳。
“我們不能這麼做,我們都是百相神的子民,生來就有誓言在身,要用骨血和生命侍奉我們的神靈。”他們捨不得地說,“請你離開吧,仙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男子笑了,他說:“既然你們崇拜的神明有一百種不同的相貌,我為什麼不能屬於其中一種呢?在這裡,我不需要你們的財物,不需要你們的骨血和靈魂,更無需佔有你們的子嗣,以及子嗣的子嗣,我只需要你們的信仰,僅此而已。”
人們著迷地望著他,很久以後,有個人大著膽子問:“那我們能得到什麼?”
“也許,我可以給你們帶來內心上的平靜。”男子說,“保留你們的財産、性命和時間,我要你們無需使用在世的苦修與磨難,去換取來世飄渺的幸福安寧。”
人們看著他,因為不知曉這位仙人的規矩,他們用下跪、鞠躬、合掌、閉目等混亂雜駁的方式向他行禮,男子並不提出異議,他微笑著接受,用明珠的溫暖光輝照耀他們。
人們帶著困惑和恐懼來到山中,又帶著被愛,被救贖的快樂折返家裡,心情愉快,不驚一塵。
漸漸的,有關樸素的神壇,繁茂如金的銀杏樹,還有樹下端坐的白衣仙人的傳說,像滴入水面的漣漪,開始層層擴散。
起初是一滴水,後來是一片燕子掠翅時灑下的水珠,後來綿延成一片濛濛的春雨,雨絲連綿,在百相神的信徒之間廣為流傳。
絡繹不絕的信徒改換了朝拜的路線,動身前往迦江山的腳下。有的是為了滿足自身的好奇,有的是為了內心的渴望,有的懷揣著鏟除異教的怒火,有的像吮血食腐的蚊蟲,只想貼近世上一切有利可圖的事物。
男子並不推拒任何一個前來的人,無論對方擁有什麼樣的目的。他坐在樹下,對每個人親切地笑,耐心傾聽對方的困難和慾望。他的話語蘊含著無與倫比的魔力,有如純淨的星星,自雙唇間滾落。他鼓勵力所能及的善行,鼓勵人們相互支援,團結在一處,他希望他的信徒能夠重視承諾、重視理解和愛的份量。當有人對他提出質疑,說他的主張並無好處,不如回到百相神的懷抱時,他亦不曾惱怒,只是贊許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