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扶光無奈道:“母後……”
熙王後笑嘻嘻的,成宗也坐在床邊,還跟小時候一樣,故意起著哄:“吃一顆、吃一顆、吃一顆……”
劉扶光真是哭笑不得,和雙親比起來,反倒他才像更穩重的那個。
沒奈何,他捏了顆小點的糖,放在舌尖底下含著。清甜的回甘彷彿散開的火光,暖融融的,似乎能一直淌到他的心尖。
晏歡已經離開了一月有餘,只在走之前找了趟熙王後,把人氣了個半死之後,又施施然地離開了。沒有這麼個玩意兒,時不時在腳底下打滾,三更半夜扯著嗓子大哭大鬧,要說劉扶光不覺得鬆了口氣,那就是假的。
然而,就在龍離開的十天後,劉扶光忽然從睡夢中驚醒——空氣中逸散著一剎那的純粹火力,已使他半夜口幹舌燥,熱得無法入睡。
他披著衣服,從床上坐起,同時驚奇地發現,他沉痾痼疾的破碎丹田,竟有了癒合的趨勢。
盡管只是“趨勢”,還沒有真的開始痊癒,這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了。
晏歡做了什麼?
劉扶光十分困惑,他伸出手,探查著空中的動向。身為至善,他能清晰地看見那些常人無法看到的元素,像雀躍的精靈,震顫著透明的空氣。
他開啟寢殿的大門,扶著門框,向天空望去。
夜空無星無月,唯餘覆沒蒼穹,持續了數千年的不化濃雲,像一個巨大的網兜,阻攔著玄日的穢光,但這一刻,劉扶光敏銳地察覺到,濃雲後面的東西……幹淨了許多。
這個發現,他沒有對任何人說。
就在劉扶光的藥快喝完的時候,晏歡回來了。
在其他人眼裡,他還是那個淵渟嶽峙的龍神,耳墜金環,披著黑沉的法衣,彷彿永不坍塌的巨嶽,但在劉扶光眼裡,他身上裹挾著過量燃燒的味道,即便化成了人身,還是掩不去一身趟過雷火的焦痕。他的九目帶著過度孳生的腫脹,額上的龍角也碎了一半。
他就這麼狼狽地,同時又是若無其事地走進劉扶光的宮殿,好像只離開了半個時辰一樣,熙姬端著藥碗,餘光瞥見這麼個倒黴催的東西,臉差點變成綠的。
晏歡緩步走過來,劉扶光目光一錯,就知道他走得其實不是很穩。
龍神先朝熙姬行了一禮,然後不由分說地把碗接過來,隨手一捏,那熱氣騰騰,煎足了龍血的湯藥,便化成一團微不足道的黑灰,湮滅在半空中。
“我回來了,扶光不用再喝這個,”他沖著劉扶光一笑,笑容裡既有討好,還有點隱隱約約的,揚著鼻子等誇的炫耀之意,“我為他新熬。”
熙王後險些跳起來,再指著他大罵瞎顯擺什麼,但劉扶光瞧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眉頭卻微不可查地一皺。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晏歡的九目總是專注凝視著他的,或許是他眼花了、看岔了,劉扶光居然依稀瞧見,就在晏歡的龍尾旁邊,似乎有第十隻眼睛的影子,憑空虛虛地一閃。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作話裡要講一點可能敗人心情的東西了,不喜歡“解釋笑話”這個行為的朋友,止步於這句話就好。
上一章的評論區,我斷斷續續地看了個大概,可以說百花齊放,什麼觀點都有。快完結了,我這個作者還放著不管,好像也不妥當,那我就講一下我的思路。
追過我文的朋友可能都知道,我是一個很喜歡在文裡埋細節的人,細節是個妙玩意,讀者沒發現無所謂,發現了那就有雙倍的驚喜。上一章裡,我也照樣埋了個小細節:“他很鬱悶,以至曾經熱衷的性事,現在也像白水一樣寡淡無味。晏歡放棄了,他勾勾小指頭,殺了一些人,放走了一些人,繼續在各個世界中遛遛達達。”
我很挫敗,因為很多朋友覺得,這個“曾經熱衷的性事”,是晏歡跟其他人的過去,而寡淡無味,是他在做完之後的對比。
行,讓我們把目光轉向上文。
——“然而善良、慷慨、勇敢,諸如此類他過去覺得廉價,現在又想回顧一二的正面品質,晏歡一個都不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