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瞬時抖如篩糠,啞著嗓子,哆哆嗦嗦地叫喚:“是、是!”
晏歡略一頷首,下一秒,他已經置身於安置魔修眾部的偏殿,視那一殿珍奇稀罕、熱香撲鼻的珍饈美食於無睹,徑直走向上座的主位。
“誰是朝樂,”龍神開門見山地道,“跟我說你的辦法。”
滿殿原來熙攘喧鬧的魔修,此刻好像死了全家一樣安靜。過了片刻,一名容貌姣好的魔修站起來,捧著裝盛精美佳餚的金盤,鼓起勇氣,挨近晏歡。
“至尊,請、請先用點膳食……”
晏歡的眼神分不出冷漠還是木然,他的九目轉了半圈,將殿內的琳琅杯盞、百米長桌盡收眼底。
他忽然笑了。
“怎麼,”俊美無瑕的神明露出笑容,“原來,這些都是給我享用的?”
見他乍然一笑,場上諸人無不心神迷醉,長松一口氣。捧著盤子的魔修更是歡喜,急忙道:“沒錯、沒錯!至尊請用,這些都是……”
他話未說完,美麗的笑容還在面上停留,身體已經齊刷刷地沒了一半。
當然,不止他一個,處於晏歡右手邊的上百名魔修好手,身子瞬間全剩了半邊!
腥血濺如熱泉,這下,多餘的人總算是知曉跪地求饒的道理了。
“我呢,正在給我的道侶治病啊。”盯著自己的指甲,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呢喃,“他身子弱,我每天給他熬藥,連眼珠子都不敢移開一下,就盼他快快好起來。只要他氣色好,我的心情就好,只要他能健康地下地走路,我死了也是甘願的。哪怕被你們這群蠹蟲打攪,都可以抬手放過。”
晏歡抬起眼睛,神情森冷。
“可是藥很苦,治療的過程很難受,除了苦藥,他僅能喝一點點靈露,我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過。到今天,我終於哄得他吃下一顆糖,我真高興啊,高興得不得了,差點把心都給脹破了。”甜蜜的回憶終止,他面無表情地望著下面的活物,“話說回來,他正在吃苦,你們又在做什麼?這麼多山珍海味、玉饌佳餚……你們好有福氣,是不是?”
“是”字尚在半空中回蕩餘音,宴席上的菜餚,已經不見了。
餘下還活著的魔修,肚腹驟然爆得滾圓。按理來說,求道長生、享壽千年的修士,是不會被幾盤菜脹死的,但他們張開嘴,菜油肉粥便混合著仙酒,滔滔不絕地從七竅中噴湧出來,肚皮也薄如一張宣紙,幾乎吹彈可破。
道號朝樂的魔修,已經嚇得呆滯了,他知道,在一眾下場悽慘的同道裡,自己暫時沒有事,是因為晏歡還需要他的答案。
他連滾帶爬地竄到晏歡腳下,拼命叫道:“至尊息怒、至尊饒命!卑下鬥膽揣摩了您的心意,這才與您獻策……”
“重點。”在悽厲的慘叫和哀嚎聲裡,晏歡輕聲說。
朝樂的腦筋極速轉動,他急忙道:“至尊恕罪,卑下只是想,仙君不樂意接受您的禮物,是不是因為、因為……”
他嚥了咽喉嚨,拼盡生平的勇氣,賭了一把氣運:“……因為您的禮物只出自您自己的喜好,而非仙君呢?”
晏歡一愣。
朝了下去:“就是……您的禮物千好萬好,但都是從您的角度,覺得仙君會喜歡的東西,有沒有可能,在仙君的心中,並不覺得那些很吸引人呢?”
晏歡喃喃道:“可是,雜書和戲劇,明明是他……”
他一下不再言語。晏歡驚覺,人心易變,何況六千年過去,他們都變化成了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性格,對劉扶光而言,過去的愛好,的確再難有什麼吸引力了。
晏歡已經竭力在學了,他盡可能地喜劉扶光所喜,站到對方的角度看待問題。然而在這方面,他就好比盲人學畫、聾子唱歌,摸索得異常艱難,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外人看得透徹。
那麼,什麼才是真正可以吸引劉扶光的?
晏歡沉思良久,倉促間,答案如同破開雲層的閃電,砉然照亮了他的思緒。他驀地大喜,從座椅上急切站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如此顯眼的答案,可恨他先前怎麼不曾想到!
臨走前,他心不在焉地對朝樂丟下一句“你很好”,便像一陣狂風,匆匆刮向了劉扶光的寢殿。
作者有話要說:
晏歡:不顧每個世界的居民的喊叫,不停掏出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堆在劉扶光面前 請你吃、請你玩、請你看!你喜不喜歡呀?
劉扶光:閉上眼睛,不理睬
晏歡:想哭,但是忍住眼淚,轉而把氣撒在別處 都是你們的東西太爛了,我的卿卿才會不喜歡!
其它世界的居民:敢怒不敢言,也想哭,最後哭了
劉扶光:等到晏歡再沖出去找別的東西時,嘆了口氣,捏起一顆糖,放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