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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咕嘟……”
謝凝只有鼻子露在水面上,熱騰騰的白霧彌漫在黑石洞窟裡,燻蒸得他全身紅彤彤,像個熟蝦。
熱水很舒服,厄喀德納親口準許,要把這個泉眼送給他當私人浴室。他用著同款香膏,披著絲棉的浴巾,驟然得到了奢華到過分的生活。
這裡的泉水是以地火的溫度加熱的,謝凝只能在最上最淺的地方泡一泡。無需燈光,泉水自帶的光亮,便可以把石窟照得恍若白晝。但厄喀德納時不時遊過洞外,聽到謝凝感嘆很熱,立馬探進一個腦袋,左右看了看,就縮出去了,再伸進來時,十幾條石蛇卷著巨大的冰桶,游到謝凝的浴池邊上,讓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然後,厄喀德納蜷在洞口,一直笑眯眯地看著他,這讓謝凝心裡又是別扭,又是害怕。後來,他逐漸從這個場面中琢磨出幾絲熟悉的既視感——這不就是人剛剛領養了新小貓的模樣嗎!
好嘛,他想,就當我是他新領養的小動物了,新鮮勁還沒過,也算是正常吧!
想開了,謝凝自顧自地洗濯,不再理會厄喀德納。
我在這裡,暫時有了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可是回家的事,仍然遙遙無期,沒什麼指望……
洗著洗著,謝凝思緒漂移,控制不住地開始想他的家,想他的家人。
得知自己失蹤訊息的親人,該急成什麼樣子啊?他年邁的爺爺奶奶,會不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他事業有成的父母,會不會放棄一切,傾家蕩産地去找他?
失獨家庭的境遇有多麼痛苦,謝凝不是沒聽說過,此刻,他光是想象一下家人未來可能遭遇的不幸,就摧心一樣難受,即便泡在翻騰上湧的熱泉裡,身子亦冷得如冰如雪,寒顫似的發抖。
厄喀德納很快發現了他的異狀。
蛇腹摩擦過地面,堅硬的蛇鱗抹得鐵巖散落簌簌碎屑,他擠進這個對他來說有點擁擠的洞xue,游到謝凝身邊。
“怎麼啦?”蛇魔睜大眼睛,“我感到你在發抖呀,多洛斯,是什麼事讓你不愉快了?”
“……沒什麼,”謝凝勉強對他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家了。”
厄喀德納皺著眉頭,看到人類愁苦的微笑,立刻讓他生出一種嚴酷的不滿之意。因為少年已為他付出良多,並且決定用侍奉天神的禮遇侍奉自己,倘若他連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對方,滿足這個深愛自己的人,那他的權與力得來何用?
“你想回到艾琉西斯嗎?”厄喀德納問,“別怕會麻煩我!只要你樂意開口,即便你想去居住在奧林匹斯的山巔,又有什麼難的?”
謝凝不想這麼快告訴他實情,為時尚早,他連厄喀德納的脾性都沒摸清楚,還是不要交淺言深比較好。
他委婉地說:“我的家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原來是死去了,厄喀德納恍然大悟,這大約解釋了多洛斯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的一部分原因,正因為他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就像無根的橄欖樹,離開枝幹的石榴果,自然只能聽從他人的擺布。
“即便是身處死國,又有什麼要緊?”厄喀德納嘶嘶地吐舌,“赫拉克勒斯敢在墓地埋伏,趁死神來收繳靈魂時勒住祂的咽喉,用雙手掐著祂,直到死神願意將陰魂送回凡間。他不過是一介宙斯的私生子,都敢做出這樣肆無忌憚的無賴事,難道我會比他差嗎?讓我為你呼喚看守冥間的三頭犬!它須得服從我的命令,否則就要為複仇女神的毒鞭所抽打,告知我你的家人叫什麼名字,讓我送他們的靈魂重返人間。”
謝凝嚇了一跳,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不了不了!”他急忙推諉,“死人複活,還是太驚世駭俗了一點,而且你這麼做,冥王肯定會很惱火。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也不願意打擾死人的……安寧。對,安寧。”
竟有這樣正直的人,哪怕面對至親重返世間的誘惑,也能不為所動嗎?
厄喀德納感到十足的驚奇,他繞到另一邊,又想出了一個法子:“那麼,我可以為你挖掘一個通往陰間的縫隙。你在那裡祭祀一公一母的兩頭黑山羊,念著你父母的姓名祈禱,這時候,陰魂便會順著這個縫隙浮上來。只要不是你父母的,你就用我的鱗片擋著它們。待到你的父母來了,你讓他們喝一口祭供的血,他們便可以對你開口說話。這能不能緩解你的思念之情呢?”
謝凝真的明白了,什麼是“你扯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去圓它”。
無奈之下,他用了一個拖字訣,沉痛地說:“我很感謝你的建議,但我得好好想一想,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氣面對他們。”
“好吧。”厄喀德納悶悶不樂地嘟噥道。
洗好了,謝凝在腰間繫了一條浴巾,打算爬出去,但讓熱水泡了太長時間,手腳都軟了,跟個翻倒的烏龜一樣,在池子裡掙紮半天未果。
厄喀德納本打算抱他出來,謝凝不想被當成新小貓,執意不讓,於是他只好垂下一截尾巴尖,讓少年攀著爬上來。
盯著他,厄喀德納又欣喜,又新奇。
他可真熱啊,像一小塊炭火似的!
越看越高興,蛇魔嘶嘶地叫,不顧謝凝的推拒,還是緊緊地把他擠在懷裡,攫著向寢殿的方向遊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