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火聲、爆炸聲、建築坍塌聲不絕於耳,天空交織著硫磺黑雲和密密實實的火力網,軍用級泰坦就在燃燒的城鎮間大步跨進,這種巨型的機器人,便如行走的戰爭要塞,以屠殺的方式,攻擊著天空的敵方軍隊。
大致掃了一眼戰場,明白了自己正處於潰逃一方的陣營。眼見身邊計程車兵已經死傷無數,顧星橋低頭一看,先果斷撕掉了身上指揮官的標識。
無論這場模擬戰役是什麼背景,他所有實戰的目的,都為了鍛煉自己孤軍作戰的能力。等到朝西塞爾複仇的那天,沒人會幫他,他也不打算拖累任何人。
拋下開場自帶的將士,顧星橋抄起腰間的武器,握在手上一看,發現是當時天淵教他使用的熱射線槍。
……這算不算是官方走後門?有了這個大殺器,他還逃出什麼封鎖啊,直接斬首指揮官,再用最快速度接手戰場,這不是更好麼?
腹誹歸腹誹,顧星橋倒是沒有耽擱速度,戰場上的重火力點,向來是最惹人注目的,它既是人命的收割機,也是敵方首先要端掉的活靶子。他深知這一點,因此,顧星橋沒有急著使用熱射線,而是閃著密密麻麻的槍彈,先疾沖向停放彎刀戰艦的星港。
這一刻,他聚精會神,酒神民的精神領域瞬間釋放。
被西塞爾強行抽取了快一年的精神力,他能夠籠罩的範圍和強度都遠不如過去,然而還是能為他帶來一點微末的收益。在他眼前,如煙花般炸開綻放的流彈,皆被迫減緩了速度。
五感一瞬增強到極致,第一枚流彈擦著他的左臂飛過,帶來的痛感亦是無比真實的,熾熱如火烤,令半邊身體都不自覺地麻了片刻。
但不管多麼劇烈的疼痛,只要習慣了,身體就會將它視作可克服的障礙。顧星橋的腳步不停,拾起一根炸斷的鋼筋,高高地一躍而下。身軀騰空的那一刻,他迅猛地調轉槍口,朝著遠方的狙擊塔樓開出了第一槍。
沒空思考,也沒空猶豫,顧星橋來不及去看這一槍的結果,他的身體被後坐力重重一推,後背已經撞到了樓與樓之間的吊索。他及時抬手,敏捷地橫插鋼筋,將其作為下降器,飛速滑落下去。
——與此同時,渾如投擲出了一根屬於神的長矛,熱射線劇烈爆響,轟然貫穿了一直以火力網壓制當前區域的塔樓!
從起跳,到抬手轉槍,再到瞄準、射擊、被後坐力推向吊索,最後到成功掛住,一路下滑……所有的操作,幾乎都發生在眨眼間,同步進行。
以人眼無法看清的速度,顧星橋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用行雲流水來形容他的老辣和沉穩,都顯得太過輕浮。
……完美。
他真是完美、完美、完美的。
旁觀著模擬倉的演算資料,天淵的目光已經不能叫驚嘆了,他的瞳仁就像兩枚深深的孔洞,凝視顧星橋的眼神,渴望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真想把這一幕傳給所有活著的生靈欣賞,命令他們齊齊地、大聲地贊嘆,他的人類是多麼不可思議的造物,渾然天成的奇跡。誰對此提出反對意見,他便讓對方化成無關緊要的飛灰。
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理智提出了全然不同的,冷漠的看法。
為什麼要讓無知的庸眾,來知曉顧星橋的卓越與光彩?是帝國先放棄了他,從今往後,他就是我的寶藏了。誰敢覬覦,我就要他他失去一切;誰敢伸手,我就要他除了那隻手以外,什麼都不剩下。
置身於模擬戰場,顧星橋還不知道天淵心中是如何波濤洶湧。
在轟掉了塔樓之後,他為自己贏得了不少喘息的時機,在奔向星港的過程中,他放倒了一個敵方計程車兵,扒掉了對方的外套,偽裝成自己的。
就這樣,混戰中,他一路摸進了星港,選中一艘彎刀星艦,快速用精神力啟用,縱然身上小傷不斷,被擊中的手臂和小腿都火辣辣地發疼,可他還是感到了久違的激動。
與他共同作戰過的軍團長,就曾經對西塞爾憂心忡忡地諫言,他認為顧星橋實際上很可怕,因為這個酒神民是那種罕有的,在戰場上能找到歸屬感的人。
駕駛著彎刀,顧星橋拔高而起,直沖天空,對著泰坦級機器人就俯沖了過去。只要突破了這只龐然巨獸,那麼,他沖破封鎖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他探出精神觸須,控制著戰艦的核心處理器,自己則開啟前方的遮蔽力場,使用熱射線槍,對準了泰坦的視鏡。
這是它們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
泰坦檢測到了即將到來的威脅,它高高地抬起手臂,試圖以如龍一般的合金肢體,將這個膽大包天的蚊蚋拍成齏粉。
沖突一觸即發,留給顧星橋的,只剩下一個狹小的,僅容戰艦側身透過的刁鑽通道。
熱射線再度飆射而出!顧星橋緊急拔高機身,就在他即將用戰艦,還有高超的駕馭技巧,去度量穿梭那個通道的可能性時,他忽然意識到,泰坦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直了一下。
但僅僅是一下,也足以將他的勝利機率提升到最大限度了。顧星橋的眉心一跳,彎刀化作犀利的流光,猝然穿越了泰坦的封鎖線,朝著自由的天空飛翔而去——
——“什麼鬼?!”顧星橋猛然坐起來,他扯掉脖子上的觸須貼片,震驚地看著天淵。
“你放水?”
天淵眨眨眼睛,他躲避著顧星橋的視線,低聲道:“運算出現了一點故障,導致你成功穿越的可能性降低至不足2,模擬倉內的傷害,也會按比例投射在你身上……”
“你放水。”顧星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看不起我的實力嗎?”
“你很完美!”天淵急急忙忙地解釋,“只是我……”
“就算受傷了又能怎麼樣?比這更重的傷,我又不是沒有受過!”顧星橋厲聲道,“我不是溫室裡的花,不是需要呵護備至的小嬰兒!”
“……只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在戰場上受到損害。”對著他,天淵喃喃道,“抱歉,是我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