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這樣,這個信還不如不回。
他嘆了口氣,睡意逐漸來襲,顧星橋睡著了。
翌日,他躺在床上,剛睡醒,就看到桌上一堆雜亂無章的紙團。
他心虛地移開眼神,下床洗漱。擦幹淨臉之後,看著鏡子裡頭發蓬亂的自己。
新的一天到了,再怎麼玩冷戰,好歹天淵送來了那封信,他也該……
遠處傳來響動,門開了。
顧星橋回頭一看,是餐車。
除了慣常的早餐之外,還有一頁紙,一捧巨大的,燃燒般的玫瑰花束。
顧星橋走過去,先拿起玫瑰花看了看。
不對,這不是玫瑰花。
它的枝葉都如水晶般剔透鮮豔,花瓣更是濃豔萬方,美得令人側目。然而,它們不僅不是玫瑰,這些壓根連花也不是。
顧星橋困惑地用指甲敲了敲花瓣,鳴聲似金似石,這些輕巧的花瓣相互碰撞,宛如一連串細碎的小風鈴,於屋簷琳琅地發響。
這是什麼材質的?
顧星橋抹了一下,細細辨認著材質,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捧著花束,難以置信地道:“珞晶?”
不會認錯的,這種珍貴的星間採集礦石,是製作戰艦能源艙的最好原料,能夠完美地隔絕輻射和洩露,只是産量十分稀少,星系現存的礦源,皆被皇室牢牢把持。
而這亦是用來衡量他身價的貨幣單位,帝國拿來通緝顧星橋的數額,已經可以作為建造六艘冥河級戰艦的核心資源,這亦使他的身價驟然暴漲,位列星系通緝犯的頭名。
眼下,他手上拿著的這捧花,不要說抓一個顧星橋,就是抓上七八個,恐怕懸賞金都還有的剩。
他急忙去翻餐車上的紙,天淵那辨識度極高的字跡躍入眼簾: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依據人類的風俗習慣,送花可以表示歉意,而送玫瑰能夠表達愛意。這是專門為你培育的玫瑰花,希望你能喜歡。”
專門培育……專門培育個屁啊,你用什麼才能養出這種花,金屬碎屑當花泥,鋼水銅液當花肥麼?
顧星橋拿著花,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大聲道:“天淵!”
房間寂靜半晌,四處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他繼續說:“我知道你能聽見!”
身後傳來輕輕的動靜,顧星橋一轉身,天淵就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他。
幾天不見,他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倒是顧星橋,在面對他的目光時,總要生出幾分不自在的情緒。
“……你的信,我看了。”既然決心做這個破冰的人,那就得把責任承擔到底,青年幹巴巴地說,“寫得挺……真誠的。”
天淵點點頭,仍然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顧星橋,投射的陰影,使他的表情隱約有幾分委屈似的。
“我本來想給你回信,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顧星橋咳了一聲,“所以就暫時沒回,等我想明白自己該寫什麼的時候再說吧。”
他舉起模擬玫瑰——也許是全星系最昂貴的仿生玫瑰,問:“你幹嘛送給我這個?”
天淵緘默片刻,慢吞吞地說:“我摘的。”
我信你才有鬼。
顧星橋道:“別鬧了,這東西價值不菲,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比拿它當工藝品強多了……”
天淵走到他跟前,顧星橋抓著珞晶玫瑰,他則合起手掌,抓住顧星橋的腰,帶著他往前走。
顧星橋:“?”
穿過走廊,上下懸梯,天淵輕輕地捏著他,來到一個類似溫室的房間。
天淵說:“看,我沒騙你。”
顧星橋瞬間愣住了。
滿園如火如荼的珞晶玫瑰,如同芳華灼灼的火焰。一萬只夜鶯歌唱一萬個男子的悲喜,奉獻一萬顆為愛而流幹鮮血的心髒,都未必能染出眼前的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