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雄性人魚發出歡喜的哼哼,波光嘩啦搖曳,他就像一艘船舶,完全浮在水面,水流湧瀉下去,很快就完全露出他的鱗片,以及幹燥、閃光的肌膚。
江眠目瞪口呆地看著,人魚的控水能力無疑是匪夷所思的,他正要為此說些什麼,拉珀斯就伸出強壯的臂膀,覬覦已久的大爪子從江眠的腋下輕輕穿過,就像抱起一隻貓一樣,急不可耐地把他抱到了自己胸前。
“哎呀!”江眠叫道,他似乎變成了一把小勺子,如此密不可分,牢牢地貼著身後的大勺子。人魚快樂地抱著他,江眠還是第一次直觀地認識到雙方的體型差距——他坐在拉珀斯的胸腹處,兩條腿則搭在蜿蜒的魚尾上,只有腳尖能勉強挨著水面。
這像極了搖籃,只不過,這一定是天底下最熱、最合身、最珍貴的搖籃。
江眠坐臥難安,哪怕隔著衣料,他也快被相貼的熱度蒸熟了。他面紅耳赤,結結巴巴,舌頭幾乎在嘴唇裡打了十八個結:“我、我、你,不……”
拉珀斯的手臂緊緊地嵌著他,肩膀高興地顫抖著,他小心地晃了晃江眠,嘀嘀咕咕地解釋:“要聽睡前故事,那我是床。”
江眠咬住嘴唇,不知為何,他的心髒喧鬧不停,胃裡好像也充滿了一群興奮撲騰的蝴蝶。
天啊,這話簡直傻得又可笑、又可愛,有人能相信嗎,其實拉珀斯就是這樣一個大而甜的棉花糖人魚?
“躺下吧……”拉珀斯嗅著伴侶柔軟的黑發,兩顆心髒交替轟鳴,瞳孔也漲得大大的。他挪動魚尾的角度,避免那些因為亢奮而豎起來的鱗片刮到江眠的小腿,繼續用甜蜜的嗓音哄他,“躺下嘛。”
江眠決定放棄掙紮。
他就胸一躺,人魚的氣息包圍了他,熱量輻射著他,水下靜謐清涼,水上則熊熊燃燒著一個海洋的國。
“很久,很久以前,古老的冰海,居住著古老的神和人……”拉珀斯說,如果聲音可以收集在瓶子裡,那麼人魚的聲音一定是最清澈醇厚的美酒,叫江眠喝一口,可以一直醉到來年的春天。
肚子裡的蝴蝶漸漸融化成了粘人的蜂蜜,他的手漸漸松開,紙和筆不自覺地滾落在雄性人魚身上。
江眠閉著眼睛,睡著了。
·
不得不說,江眠這一覺睡得好極了,他從沉沉的夢中醒來,渾如一株吸飽了陽光的植物,全身都暖洋洋的。
他愜意地抻了個懶腰,想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以及為什麼身下的床鋪如此合……
江眠驀地僵住了。
拉珀斯抱著他,珍愛地搖晃了兩下,低聲說:“醒啦?”
江眠愣愣地望著他,問:“我……我睡了多久?”
拉珀斯咧嘴一笑,森森的利齒寒光一閃:“沒有,多久,時間很短。”
他說的是實話,就算江眠在他懷裡睡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他也心甘情願,何況幾個小時怎麼能算長久?他巴不得江眠再躺久一些。
江眠的骨頭酥軟了,舌頭也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他就像一個在掌心捂了太長時間的巧克力人,每一絲堅硬的稜角都化得黏乎乎的,只想盡情地、盡情地淌在拉珀斯身上……不,禁止,禁止這種念頭!
他絕望地意識到,拉珀斯的手臂就環繞在他的身側,大而有力的手掌正覆蓋在他的尾椎處,幾乎要一把捏住他的後腰。
——人魚真的可以用一隻手把你托起來,不是嗎?
這個想法讓他哽咽了。拉珀斯用灼熱的金眸緊盯著江眠,鼻翼抽動,盡可能多地吸入伴侶的氣息。
出了什麼事?珍珠的味道更甜了。他能聞到,即將到來的熱潮就在伴侶的面板下湧動,像是熟透的甜果,浸在人類香料裡的蜜。它讓拉珀斯的每一寸肌肉都感到緊繃的疼痛,獠牙也躁動不安地發癢。
他情不自禁,抱得更緊,江眠被迫向前挨近,他們的呼吸交融,鼻尖也快要若即若離地蹭到對方的面頰……被狩獵的感覺是如此強烈,江眠急忙用手臂攔著拉珀斯的胸口,慌慌張張地大聲說:“我餓了!我……我去吃飯!”
餓了?
雄性人魚一愣,按理來說,江眠第一次進食,退化太久的器官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去吸收生肉的營養,慢慢的,他吃得越多、越好,人魚的器官就越強壯,直到他恢複正常的食量和進食頻率。
他現在就餓了,怎麼會?是有什麼我沒注意到的跡象出現了,還是我失職了?
拉珀斯嚇得坐起來,心急如焚地松開手,想要捧著江眠的臉仔細視察。趁此機會,江眠從人魚的臂彎下面探身拱過去,扒住露臺,十分狼狽地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