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請把這稱為‘為人類基因庫做貢獻’。”仙道笑得更加開心了。“不過,之前的檢查肯定是少不了呀,講不定又要抽血化驗什麼的。”
“不許去!”流川楓一口否決了。
“怎麼了呀?難道你甘心讓我們的優良基因就這麼消失呀?”
還問怎麼了!未免太想得開了吧!自家那歐巴桑也真是不靠譜,說什麼沒小孩就沒有吧,至少把○子捐出來,服務其他人嘛!想想將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素未謀面卻繼承了自己特徵的孩子,不也是很開心的事嗎?流川楓感覺自己周圍的人沒一個正正常常的,還有他那對父母,改天真的要去區公所認認真真檢查戶籍簿,說不定自己是抱養的!不,肯定是領養的!
“那我自己去,哼!過幾天就聯系你媽媽。”
“你敢!”這個人太不可思了,雖然早就知道吧,當他仍會說出做出超出自己認知範圍太多的事。明明怕疼怕去醫院的,怎麼沒必要的事上倒勇敢起來了?自己剛回國的那陣子,為何慶祝一起去穿耳洞,離開的時候這個人簡直像是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打不起精神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還有去牙科診所,死活不肯,最後還是找了一間庭院式的私人診所,院子裡有個池塘養著些錦鯉,若不看招牌很像隱蔽的料理店,這種佈置是為了害怕診所氛圍的病人充分放鬆心情——即便是這樣的地方,他還是緊張得好像要上刑場,得知無可挽救必須拔掉的時候更是徹底失去元氣了,這就是先前諱疾忌醫的下場!
“咳,”越野輕聲咳嗽了兩聲,“這種事啊,你們還是回家關上門討論為好吧。”
眼看著快到地方了,仙道好歹閉上了嘴。
仙道經營的酒吧名為“楓”,位於面前這幢高層建築物地下一層。
由於遲到了一會兒,調酒師阿福已經開店了,店裡還沒什麼客人。他們三人走進來,很快有侍應生接過他們的外衣拿去掛在衣架上。
“宏明,你喝什麼?”仙道和阿福打過招呼,就走進吧臺,坐在最邊上的高腳椅上。
“先來杯馬提尼好了。等消停下來再喝點別的什麼消磨時間那種。”
“好的。”仙道沖阿福打了個響指,“一杯馬提尼。”
流川楓在仙道對面的高腳圓凳上坐下,開始擺弄手機。
“你喝可樂就行了。”
流川楓撩了他一眼,沒言語。這一眼已彰顯了充分的不滿。
“唔,要是覺得坐著悶,就去裡面睡會兒嘍。”仙道指指衛生間旁邊的員工休息室,也是更衣室,裡面有張舊沙發。
流川楓是不怎麼喜歡這樣的環境,但也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既然休假,當然是能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
“誒,櫻木近來怎樣?我記得,他就在開店的時候來過一兩次呀,太不給我面子了吧。”仙道佯作抱怨。
那個白痴……大學畢業以後沒能和晴子走到一起,這麼多年書信可是都沒斷過啊,具體怎麼回事流川楓不得而知,對這類事也沒興趣。可那段時間真是好生折騰,正值他和櫻木要決定去哪傢俱樂部的關鍵時候,本心來講他不希望看到櫻木因私事被淘汰,能走到這一步畢竟不容易。這回櫻木似乎真的受了打擊,每晚出去狂飲,脾氣也比原來還暴躁,醉酒後幾乎無人能阻攔,加之水戶洋平他們拜託,流川楓只好到時拖他出來,或是幹脆跟著他一起去,免得他和別人起沖突誤傷了人家。仙道不喜歡他晚歸,但事關櫻木的前途,也不好阻止,那段時間流川楓也挺無奈的。還好,後來不知怎麼的,晴子主動來找他了,似乎是什麼誤會消除了,那家夥也正常起來了。五年前終於結婚了,現在有個兩歲的女兒,那白痴成了新好男人,晚上超過九點絕對不出門。真是極端!果然猴子啊。
“遊戲機呢?”流川楓問。昨天他把掌機忘在店裡了。
“啊,”仙道眨眨眼,“應該在休息室呢,阿福他們撿到肯定收在裡面了,你去看看。”流川楓點點頭,從凳子上站起來。
越野已喝上了馬提尼,見他走了,就挪過來。隔了一會兒,確定流川楓在裡面玩遊戲機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才前攤身子趴在吧臺上,小心地問:“你說,那個她,後來又找過流川?”
仙道思忖了幾秒,點點頭。他和越野說過,關於流川楓在美國,以及他那邊的……姑且算是戀人吧。
他籲了口氣。“反正,已經過去了,那之後沒再見過她。”
“嘿,你這家夥,其實還是很介意吧?”
“當然,”仙道幹脆地說,“當然不舒服,現在想來仍是不舒服呢。不過啊,總好過找男人啊。我就把這當成是‘公主’成長中必經的一課。我也是男人啊,怎能和女人過分計較,那豈不是太不像話。再說……”他低下頭,頭上的照明裝置在臉頰上打照出些暗影,而後抬頭笑道,“一個人在國外,人生地不熟,萬一遇人不淑或是過於壓抑走上歪路,才是最糟糕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倒應該感謝那段時間她的陪伴呢,不然我的‘公主’有可能再也回不來。現在流川終歸是回來了,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很幸福,所以決定坦然面對。”
“嗯,也是,都過去了,也改變不了了。”
仙道忽然抓起越野面前的酒吧,大大喝了一口。“其實該愧疚的是我。我不該……我故意不理會,放任他一個人,因為始終堅信他的心思到底在我身上,即便是和她在一起那段時間,啊,回想一下可真傻,究竟賭什麼氣呢?”你若不離,我定不棄……物理距離上的分離也是分離啊。“我最不能原諒的是,他真的主動離開我,他主動離開我……”這還是我的“安全感”嗎?他吟念般反複著,未幾,驀地回過神,尷尬地笑了下。“好像在你們眼裡,我是個消極的人哈?其實不是哦,真的不是,只是表現出來的形式……”他看看自己攤開的手,“給你們這種感覺吧。”
“也不盡然啊。就是覺得有時你很懶罷了。”越野抬頭環視店內,從股票到咖啡館再到目前這間酒吧,不是思想消極,行為被動的人能做到的。
“那兩年裡,我無數次想過主動找他,可都沒有行動,也不是沒想過他肯定就此不回來了,我們的關系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還是寧肯被動地等……真的,當時真不知道是怎麼了。”仙道像在試探是否發燒般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嗯,能讓他高高興興去留學的……”他驀然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喂——”
“不好意思哦,我再給你要一杯新的!”
“阿福,馬提尼,一杯。”
這時,店裡走入兩個職員模樣的客人,他們熟稔地和阿福打招呼,看來是老主顧。仙道立即擺出屬於經營者的笑容,上前招呼。和越野的對話也就暫時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