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繁花落盡,葉之南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但是數一數流年,一生還太長,變數很大。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害怕那擄走葉之南真心的人橫空出世,可他別無他法。
他的情緒總是繃得很緊,漸漸地,他不大會笑了,別人都說他陰沉。當他被父兄拿走飛晨資本,不在故人跟前露面,反而鬆弛了些,連秦崢笑他是情種,他也坦率承認了,還能開個玩笑:“我以前抄底收公司的時候,總被人罵冷血資本家,其實,哪有人的血是冷的。”
秦崢嘖嘖嘆:“還是冷血。我可不會對自己這麼狠。”
他笑笑,喝酒:“我也不想。逃了那麼遠,逃了那麼多年,還差點凍死在路邊。”
原來,只要的事,都能說。
過了一下,秦崢說:“我家老頭的大兒子跟你是一路人,他也愛慘了他女朋友,她在哪兒他就守在哪兒,本來還以為過年能見到。”
他假裝沒聽懂,但秦杉有多愛樂有薇,他可能比秦崢更清楚。秦崢沒說下去,換了話題:“你們為什麼後來連朋友都做不了?”
從何說起呢,說他妹妹唐莎對葉之南求不得,聽說他所愛的女人是樂有薇,嫉恨之下僱兇傷人,讓樂有薇和秦杉險些葬身異國。樂有薇控告唐莎,他懇請葉之南說服樂有薇撤訴,他願以重金補償。樂有薇在拍賣上師從葉之南,一直管他叫師兄,葉之南發話有分量,但葉之南拒絕出面。
當貝斯特拍賣公司涉案時,他推波助瀾,導致葉之南經營了十幾年的心血化為烏有,貝斯特拍賣公司以倒閉告終。
不能說。秦崢的母親因貝斯特偽畫案至今身陷囹圄。他簡略道:“我妹妹愛的男人愛著他妹妹,我妹妹報複,差點把他妹妹弄死,現在我妹妹在監獄裡。”
秦崢捋了捋人物關系:“兩個妹妹打架,她為什麼不理你,你在中間幹了什麼?”
他說:“我讓他說服他妹妹私了。”
秦崢皺眉:“就這?她理解不了嗎?你妹妹罪有應得,但你求她,是人之常情。”
他心底的怒火嚎叫著竄上來。明明是人之常情,葉之南卻和他割袍斷義,究其根本,在於葉之南深愛樂有薇吧,愛得丟掉他這個“很好的朋友”。他拒絕接受這事實,才有了後面發生的一切。
秦崢安慰他兩句:“照這麼說,她不值得你這麼愛她。”
他垂下眼睛:“我惱了他,之後他公司碰到很麻煩的事,我添了一把大火,他公司沒了。”
秦崢大驚:“你是豬嗎?你以為讓她走投無路,她就肯撲進你懷抱嗎?”
那天,他拿到貝斯特涉案的關鍵證據,約出葉之南,是真的懷有重修舊好的心思,但幾句話就談崩了,他的示好被葉之南視為脅迫。
他怒而向警方提交證據,誣告葉之南是為權貴洗錢的白手套。葉之南被帶走後,他在辦公室躺了一夜。警方必能查出真相,葉之南脫身不難,但他從此被困住了。
愛他,恨他,用盡手段,仍得不到他,還在情緒失控下,把這段關系推向了絕路,也許,他本該死在那年深冬的雪夜裡……
成年人殘酷的廝殺之愛超出了秦崢的人生經驗,良久,秦崢說:“你應該向她賠罪,跟她說你後悔了。”
他茫然地看窗外:“我沒臉去見他。”
秦崢問:“那你打算怎麼挽回?”
他無言可答。有件事他騙了秦崢,他的飛晨資本不是被他賣掉,而是被父親收回,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如今他的日子不比大房那兩個姐姐好過,衣衫光鮮,出行架勢足,但每個月到賬就那點“零花錢”。
秦崢招手讓侍者再開一支酒,斷然道:“賺錢,買回她公司,把一切都賠給她。”
少年還不到20周歲,但舉止已有他父親秦望的影子了。他很發愁:“需要很多錢。”
秦崢眯起眼,玩味地看他:“你不是已經跟我混熟了嗎?”
他一驚。秦崢端起威士忌聞一聞,笑嘻嘻:“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口,託我把你引見給我家老頭?”
他僵著一張臉,聽秦崢分析他。自小,總有形形色色的人,用各種方式討好秦崢,只為接近他父親,得到些微好處。他第一天看秦崢打球,秦崢當他是歇腳的路人,但第二天,他又出現,就該是另有所圖了。
秦崢幾次擲以籃球,是為試探他。一試,就試出他不會打籃球。會打球的人會本能地用手去接,很少偏頭躲開它。
不打籃球的人哪有一日日看人打球的癮?秦崢說:“總不能是你看上我了吧,我又不是女的,那你就是沖著我家老頭去的。”
看似不諳世事的少年很通透,還直言不介意被他當梯子:“你比我同學有意思多了。不過我家老頭的核心班子成員都跟了他幾十年,一般人進不去,我才剛上大學,說話沒分量,而且我和我家老頭不熟。”
他說:“不是你爸,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