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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再入春,東風吹掠青雲崗。
元和六年,四月下旬,新茶入皇都。
新茶最好的一批自然是緊著皇家,皇帝得了最多的一份,而後便是按例送入楚王府與晉王府,再有餘下的,自然是作慰勞各路權貴大臣之用。
已過了申時,皇宮外官衙都散得差不多了,謝懷禦這個當值的回了府,反倒不見他那個平日無事來去隨意的攝政王,多半是又在明理堂內被絆住了。
謝懷禦回了西廂,歇了會兒,摸了本書來看。女使奉了茶,他隨手端起呷了口,入口細膩順滑,清甜甘爽,似是勝過往日鮮活好幾籌。他疑心是錯覺,低頭向盞內看去,卻見不複往日裡的紅豔透亮,而成了金黃色澤。又細品了幾口,只覺得茶香愈發清鬱渺遠。
謝懷禦離了屋,往前去了一進院,喊道:“杜伯。”
杜管家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問:“小主子有何吩咐?”
謝懷禦說:“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問問杜伯,今日這茶是哪裡得的?”
杜管家答道:“是宮裡送來的。”
謝懷禦心下疑惑,問:“往年呢?”
杜管家回憶道:“王爺不愛喝茶,往年宮裡也送,多半隻在待客的時候拿出來用,因而年年都餘下不少。可惜紅茶存不久,在庫房裡囤個一兩年便只得棄了。小主子來了,才教是不浪費。”
謝懷禦點頭:“如此說來,都是宮裡送的,那原先的還有嗎?”
杜管家說:“還有。”他差人去取了一些,遞給謝懷禦,問:“小主子喝著,可是有何不妥?”
“無事。”謝懷禦安撫他說:“只是喝著口感不同,想確認一下。”
蕭尋章回來了,才到了正廳,便被謝懷禦截住了。
少年習武,身高體健,雖還未長成,卻已是比蕭尋章高出些許。蕭尋章本就身量頎長,他站在蕭尋章身前,竟襯得其愈發清瘦起來。
蕭尋章停下腳步,問:“何事?”
謝懷禦說:“還請義父隨我來。”
蕭尋章“嗯”了一聲,跟著謝懷禦去了他的房間。
他輕車熟路地將坐榻上的引枕挪到一邊,自己靠上去倚著,看謝懷禦轉身去忙活事情。
不多時,謝懷禦奉了盞茶過來,說:“義父試試這盞。”
蕭尋章心下疑惑,直覺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小子今日這麼殷勤該不會闖了什麼大禍吧?又思及其過去一年做事穩妥,自己前不久才安心將他擢升為都虞候,雖說只作“都”一級,不與官員品階同論,只是如此調動,已足以令他倚靠自己的背景,在軍中權重望崇。到了這個級別,做事應當有分寸才是。
蕭尋章表面不動聲色,接過來喝了,只是平素的正山小種。他放下心來,說:“就為此事?”
謝懷禦又端過一盞來,說:“義父別急,再試試這盞。”
這一盞湯色金黃,蕭尋章挑眉,心道這是什麼花樣,仍喝了,這一過喉就品出其清甜入湯,他看向謝懷禦,等他的解釋。
謝懷禦觀察蕭尋章神色,確實在自己料想之中,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說:“義父雖不愛飲茶卻精於茶道,想來其中區別在義父口中已是相當分明瞭。這第一盞用的就是往日府上的茶葉,而第二盞泡的是今日送來的新茶。問了杜伯,杜伯說王府甚少自行採買茶葉,用的都是宮裡配給的。當年我習拜師禮時每日用的茶葉已是極好,便是民間富商千金來買,也多半有價無市。如今品到的新茶卻是將其襯得雲泥之別。義父可知其中緣故?”
“你覺得宮裡有問題?”蕭尋章放下心來,不是謝懷禦惹事了就行。他思考起近日來各方動向,指節無意識地屈起,在身側小幾上點著,手背本就隱現的筋骨隨著動作勾勒出愈發清晰的輪廓。
很快,食指一錘定音般敲在了桌面,筋骨也聊勝於無地淺藏在了玉白面板之下。他得出了結論,說:“應當不是宮裡的動作。”
謝懷禦側耳恭聽,蕭尋章分析說:“地方有産茶的,穀雨前後採春茶,而後為保持其葉鮮嫩,便差快馬送入鄭都,路遠的可入驛站換馬。短則一二日,長則七八日,定然在一旬之內得見天顏,再到入我府上前後差不過一日。新採的茶葉分秒必爭,倘使中間多拖了幾日,後者入口便不會有如此濃重的驚豔之感了。”
“再者,這兩盞茶雖乍一入口天差地別,細品起來卻只是醇厚與清冽之分,根底裡應當還是同一品類。茶葉品質是作不得假的,照此看來,宮裡應當只是過了一趟手,追本溯源還是地方上的變動。”
“是何地?”謝懷禦問。
蕭尋章搖了搖頭,說:“我離不得鄭都,貢茶屬於地方瑣事,他們不會來主動向我稟報的。”
謝懷禦有些失望,若讓蕭尋章主動去問,或許就打草驚蛇了,他說:“那就不查了嗎?”
蕭尋章有些奇怪,問:“只是茶葉更優良了些,各路官員想要奉承皇室也是理所應當,你為何如此在意?”
“因為貴重,義父。”謝懷禦五官間已有稜角,始具了劍眉星目的雛形,他正色,便顯得分外認真。他說:“你曾告訴過我民間賦稅已是沉重不堪,又為何會有財力去在定額的土貢上多花心思,我想,這其中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