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寧子韞宮中並無妃嬪,後宮開銷其實較往年已是省下許多。那筆開銷用在宮人的傷藥上,應是還有多出來的。
餘還景還想開口細算給寧子韞聽,但是寧子韞卻先是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後宮中太妃嬪等出了宮後,有一些多的使役宮人可以差遣出宮,屆時讓內廷司重新統分一下。”
“各宮再從中削減一些額度出來,以宗室皇親為首,我與九弟的宮中用度都減半,以讓國庫少支,這樣如何。”
餘還景抬眼定定看著寧子韞。
寧子韞身上還是今日上朝時的那身明黃龍紋錦袍,玉帶金冠,襯得寧子韞的臉更是冷白如玉。
不是溫潤的良玉,而是霜潭裡的鋒玉,冷銳不可擋。
寧子韞沒有開玩笑。他的神色很是認真,似乎餘還景要是再說不行,那他還能再削減些用度出來。
寧子韞也確實是躬行黜奢的人,他在營中,向來一桌一椅一榻便是一帳。
如今上位了,言德殿中,寧子韞也將先前太上皇那些奢靡的器件撤了去。
只是,餘還景到今日,才發現寧子韞竟還能是一個視民如子的人。寧子韞對宮人都能這般好,因著宮人傷病無醫,寧子韞便可自行削減用度。
這實是,讓餘還景想不到寧子韞竟然會做那樣的事。
餘還景放在案下的手緊攥了起來。
“臣覺得可行。這筆用度開銷,稍後臣算完便呈上給陛下閱覽,陛下屆時再行定奪。”餘還景點點頭。
中書令老大人也自是沒有異議,他的慨嘆還是忍不住道出口,“陛下,自登基後,好似是真變了。先前老臣以為陛下沙場百戰,冷血冷心。未想到,陛下實是仁德。”
說完,中書令老大人也想起上回寧子韞所問之事,“不知道,陛下與那姑娘現在如何了?”
中書令老大人這話問得促狹又突然。
寧子韞剛入口的溫茶一下子就嗆在了他喉間,上不上,下不下的。
猛咳了幾聲,震得胸腔順了,寧子韞才微紅了眼看向中書令老大人。
寧子韞昨夜也一夜未寢。
瞧他今日這副模樣,中書令老大人難道覺得他像是心滿願足了。
中書令老大人還絲毫沒有探察別人私事的自覺,兀自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老大人還笑著在對寧子韞說道著,“陛下是面上冷了些,龍紋繡在身,更是威厲赫奕,不惡而嚴。老臣瞧著,常服之上那竹紋和連雲紋也很好,叫人容易多生出幾分親近之感。”
老大人仗著自己有內人,又開始呶呶道著。
寧子韞抿了抿唇,不發一言。
倒是餘還景,聽了老大人的話,從剛開始的錯愕,到現在已是一副怔住的模樣,心緒難辨。
上回寧子韞問中書令老大人如何能伉儷情深時,中書令老大人就想著寧子韞應是有了心儀的姑娘。
果不愧是春令,中書令老大人笑吟吟地看向了寧子韞和餘還景,只希望他二人都能如願以償,不負四時。
中書令老大人那笑臉,倒讓寧子韞看得是真沒法子說什麼。
他們二人走後,寧子韞深深緩了兩口氣,窒憎地拿起摺子。
摺子上的字密密麻麻,但寧子韞的目光卻一直只停在首行的那幾個小字上。
承禧宮外之前掉得光禿禿的楸樹枝椏,現在也已經長出了特別青綠的芽尖。日光從黃琉璃瓦掉落,明亮驕驕。
寧妍旎醒來時,怔忪望著木窗外的綠意,便覺已是有些久違。
杏子正拿著團繡線在榻下咬著,看到寧妍旎從榻上起身,便搖著毛茸茸的尾巴輕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