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同學小唐用胳膊肘撞我一下,把我注意力從楊老頭兒拍桌子罵孃的舉動引開,他湊到我耳邊輕生說了一句:“正主。”
我正想著難道這次的冤大頭就是這不經看的楊老頭兒,看我同學一直在旁邊比劃眼神兒,順道過去看,喲呵,人家正主正好好坐在主席上悠哉悠哉地喝酒呢。
“老楊你就消停消停吧,當著年輕人的面你丟不丟人?上回跟你說了這貨真不了你還不信,這回吃虧了吧。”那正主抿了口酒才不鹹不淡地開口,把那老楊噎得沒話說。
心裡暗自佩服,這才是當老大的風範嘛。
一邊喝酒一邊吃菜,我樂得安靜。這地方叫做“菩提素”,是個高檔另類的消費處,賣的全是素菜,但卻能給你整出肉味兒,只是價格無比坑爹。
正吃免費的午餐吃得高興呢,發現我同學又在拿眼神兒問候我了,一轉頭看見整桌人都盯著我看,尤其是主席的正主兒還保持著一副問話的架勢,臉色還不太好看。
我心裡咒了一聲還有完沒完,把情況猜了個大概。多半是這幾爺子嫌吃飯太無聊又想起來折騰我結果不小心趕上我發愣的當頭碰了一鼻子灰。
我趕忙又拿出一臉狗腿象,一邊鄙視自己一邊朝奧斯卡邁進。“哎這位老先生有什麼事嗎?剛才走神兒了真是失禮。”
“小吳你怎麼搞的,宋爺剛才問你話呢,你做古董研究幾年了?”我同學又暗地裡捅了我一下,陰陽怪氣地開口了。
“不才不才”我放下筷子賠笑道,“我做這行也才不過十年,算不得什麼研究。”其實早超過十年了,我都是要奔四的人了,我做這行挺有天分的,就是運氣不怎麼好,早些年下鬥完全就是把人往死裡折騰。不過,在這些老古董面前,還是收斂收斂比較好。
這姓宋的老爺子年紀也是一大把了,聽我一說,那不屑的態度就擺出來了,他緩緩開口:“年輕人,就是毛毛躁躁地,缺乏歷練也是要不得哩。“
我在一旁點頭稱是,等著他所謂歷練的下文,這老人家為了挽回面子,可是什麼都說得出口的,接下來說不定還有我此行要找的線索,他的諷刺也就不足為怒了。
宋爺環視一圈,才不緊不慢地哼了一聲,然後說話:“你們也知道,老子金盆洗手之前是做什麼營生的,我那些經歷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要是被逮到了都夠你們蹲幾年了。”
“做古董營生的”宋爺又瞄了我一眼,“怕是從來沒見過正經東西,那好生埋在土裡的才是好東西,得要你親手挖出來,這還能有假?”杯子往桌上“砰”地一擲,幾杯酒下肚膽子也肥起來,宋爺開始有些口不擇言。
接下來那些晃點兒的內容簡直是聽得我頭大,我還以為這夥人有多麼高明,結果也就一幫最低階的盜墓賊,為了把墓起開連炸藥都用上了,更別提為了分贓把那些明器拆分了倒賣。好家夥,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當也能幹得出來,要讓我三叔聽了還不給他們去層皮,我都聽得有些發指了。
說白了,剛才的鑒定就是試探我夠不夠格,我那唐同學肯定早就把我介紹出去了。現在為了拉我入夥還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抖出來共享,不就是為了把我也拖下水嗎,以為這樣就能把我綁在一條繩子上了?笑話!我長沙老九門吳老狗的孫子還掰不過你們這群外八行?
陪他們說說笑笑來回矯情了好幾套,終於宋爺一拍桌子說是要帶我們去見識見識,於是一夥人吃飽喝足又浩浩蕩蕩地往路上趕。由於我不識路,之前又喝了不少酒,那酒糟也吃了不少,一路暈乎乎地就跟著他們到了目的地,還被他們笑話酒量淺。
一下車我就傻眼兒了。這破地方怎麼是個洋房居住區?還叫個“錦繡山莊”這麼個名兒?難道宋老爺子要帶我們去車庫打盜洞?
我同學哈哈一笑,又湊過來跟我說他們老爺子那些光輝事跡。原來這地方08年的時候才剛開發,那拖拉機一挖就從坑裡挖出一條兩百來斤的大蟒蛇,生生把司機嚇暈死過去。
他這話勾起了我在塔木陀不太美好的回憶,我知道他後面還有話,就沒搭腔繼續聽他說。他頓了頓又和我說政府把那條大蟒蛇給弄進動物園裡去了,風水大師給看過說這地方聚陰不利於興土木,但那開發商不信邪硬是修了這樓盤結果前些日子給出了事。
我心說在別人墳上蓋房子這缺德事兒能不遭報應嗎,我看了我那同學一眼,說:“感情你們這是預謀已久還拖我下水啊?”
“哪裡哪裡,老吳我這不是為了幫你嗎?宋老爺子見這裡被堵住了也罵了幾年,前些日子給你說的線索還是他們上個月倒騰出來的呢,兄弟我這不是就帶你來看了嗎?”我那同學說得那叫一個誠懇,就差沒跪下來叫我爺了。我當然知道他安的什麼心,當下也沒再多說什麼。
就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宋爺就領著我們到了一個隱蔽的豁口,多半是他上次留下的道兒。踩著雨後泥濘的路,下午的天氣不算太好,我看見宋爺的臉色不太好看。
“這豁口有人給動過了。”宋老爺子開口了,語氣陰沉沉地。
我過去檢視,那泥土被翻帶出的痕跡很新,不過不像是人留下的,有幾分眼熟。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宋老爺子一聲爆喝,人也往後面退了一大步,我跟在他後面瞅著也趕緊往後躲,不知他又賣什麼關子。
“他媽的”宋老爺子低聲罵道,“那蛇精不是被關進永川了嗎?這他媽又是什麼!”
我從他背後一打量,他孃的,那豁口邊不知什麼時候搭了一截手臂粗細的尾巴,還慢悠悠地晃來晃去。我說那痕跡怎麼這麼眼熟,當年蛇沼裡還見少了嗎?
“不要怕,我們剛才都喝了雄黃的,這蛇精不敢靠近我們。”宋爺又開口道,語氣冷靜了許多。他稍微又往後兩步,想往我身後擠。
我見他這熊樣就知道他也沒什麼把握,要讓我來給他做肉盾那還得了,我也跟著往後退。不知怎麼那條蟒蛇就突然一動,頭就出現在外邊朝著我們一行人。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肩膀一痛,一轉頭就看見那條蛇蜿蜒的身體。
他孃的,誰說的蛇怕雄黃的?這世道蟒蛇都要咬人了,我是有多倒黴才能遇到這種事兒?失去知覺前腦袋裡閃過很多畫面,最後只剩一個念頭。
他孃的,一定得給我把這條畜生宰了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