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中原繼續講:“似乎是你哥偶然間發現了這個秘密,於是被……後杜鑫鵬勾結你哥公司的財務,盜用你哥的公章,並篡改日期,用公司的大部分資金購進共十二幅價值三千四百多萬的畫作,全部鑒定為贗品,損失慘重,直接導致破産。這是他聯合賣家耍的把戲,錢最後都流到了他手裡。杜鑫鵬可能看到你和你堂哥葉木彥提出重新偵查,怕夜長夢多,就對你和葉木彥斬草除根。當時葉木彥不在本市,逃過一劫,至於你,綁匪嫌杜鑫鵬出價太低,為了得到更多利益,決定將你綁架販賣而沒有殺害。那時杜鑫鵬在美國,所以沒有確認你死亡的資訊。”
葉靖心的心髒瘋狂地跳,想起那天在“紳士部落”跟杜鑫鵬見面時,他的大驚失色,才認識到一個人惡毒起來會何等喪心病狂。如果單靠自己的力量,就算有錢,但是也許一輩子都無法獲知真相,只要一出現在公眾場合,轉身就可能死得莫名其妙。如果沒有高拓樹,如果不是高拓樹……“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為我做了這麼多。”腦海裡高拓樹對他的傷害全都模糊了,剩下的都是高拓樹的好。
氣氛凝重得像鉛塊,梁立果冒出一句:“媽呀,這劇情比電視劇還精彩。”
梁秋嵐厲了他一眼,梁立果閉嘴。梁秋嵐臉色波瀾不驚,“開槍的人抓到了?”
馬平川答:“大姐,抱歉,我們趕到時兇手已經逃跑了。”
“所以不知道是杜鑫鵬的人還是人販子的人了?”
“是。”
“那還不幹活去?杵在這等他死啊?”梁秋嵐吼道,發揮大姐大的魄力,“這裡派人守著,中原把你手上的所有資料整理好,等我吩咐。”
“是。”韓中原和馬平川同時應了一聲,離開醫院去辦事了。
剩下三人,梁立果挪到葉靖心旁邊,安慰他:“你不用擔心,表哥不會死的,他命大得很,他以前就住過院,也被救過來了,這次肯定沒事。他這麼喜歡你,才不捨得死呢。”
葉靖心望著梁立果,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說謊,你在說謊,我爸爸媽媽愛我,他們死了,我哥哥愛我,他也死了,高拓樹說他愛我,他……不忍再想下去。
梁秋嵐看看氣氛,說:“立果,你先回去。”
梁立果不願意,“姐,我想在這裡等。”
梁秋嵐很堅決,“有訊息我會通知你,把帽子戴好,小王在樓下等你,快點。”
梁立果不得不先回去了。
空氣靜默,遠處有細細的輪子滾動聲傳來,震動耳膜。
梁秋嵐坐到旁邊的座椅上,跟坐在地上的葉靖心相對著,她撥弄一下肩上的大波浪,開口道:“你都想起來了。”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葉靖心跟她對望著,算是回答,全都記起了,平靜的、快樂的、痛苦的……
“不過有些事你不清楚,他對你做出那等事的時候,中了高拓峰的圈套,被下了催情劑,偏偏你又在房裡,陰差陽錯。”
葉靖心腦海裡浮現了高拓樹的那次瘋狂,心髒有點發寒。又忽地記起高拓樹當時也對他吼著“滾出去”,他不是密謀著要做那種事。
梁秋嵐頓了一下,“他對你的傷害是真的,他對你的愛也是真的,怪只怪愛總是伴隨著傷害。你也知道他是個混蛋,一個變態,根本不會愛,對於喜歡的東西只會搶奪、佔有、控制、迫害……他能活到現在,算是奇跡了。不過他對你,全然不同。你出事後,他對你怎樣,所有人有目共睹,你自己也有感覺,他這次不是玩玩算了,認真到為你把命豁出去了,他大可不必這樣做……”
“……”
“還有一件事,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知道梁若靈吧?”
“嗯?”葉靖心奇怪,為什麼會說到梁若靈?他知道梁若靈,一個有名的女鋼琴家,也是他母親司徒薰曾經的同學,他小時候見過她一兩次,不過梁若靈多數待在國外,跟他母親的聯系也漸漸斷了。三年前傳出訊息,梁若靈在歐洲病逝,他母親還神傷了好一陣。
梁秋嵐道:“你知道她是個女鋼琴家,可能也知道她跟你媽是同學,但是猜不到她跟我們的關系?”
“什麼關系?”
梁秋嵐平靜地望著他,“她是我姑姑,高拓樹的親媽。”
葉靖心猛地瞪大雙眼,心髒遭了一擊,不可置信。兩個人的母親,是同學?他想起梁立果曾跟他提過“你彈那首曲子跟我姑媽彈得很像呢”,那首曲子,是《夢中的婚禮》。原來一切,都是有牽絆的。
“你也不能相信吧?高拓樹不知道這點,他跟他老媽沒交集,也沒感情。我也是才聽宋教授說的。宋教授說你的指法甚至個性,都跟他當年一個女學生的很相似,後來他告訴我那女學生叫司徒薰,我才知道是你媽。世界還真是小啊!”
葉靖心還僵在那裡,他幾乎有點不能承受這一個接一個震撼。
非常難得地,向來自信的梁秋嵐嘆了口氣,“梁若靈曾說過‘人要跟著自己的心走’,她追逐夢想,星光熠熠,但是幾次感情挫敗,疲憊不堪,臨死前她沒後悔自己選的路,只後悔沒能好好照顧高拓樹,從沒讓他享受過家的溫暖,幾乎毀了他一生。你大概知道的,沒有父母的他咬著牙摸索前行,終於擁有一切,唯獨沒有愛,其實,他一無所有。相比較,你母親甘心當一個鋼琴教師,相夫教子,本該享天倫之樂,可惜也遭遇不幸。從小無憂無慮的你,亦一無所有。生活就是這麼一回事,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就有什麼樣的人生,可惜最終都敵不過天意,殊途同歸。裡面那家夥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葉靖心的心髒痛得皺縮成一團,痛得幾乎不能呼吸。失去父母,失去兄長,失去家,現在高拓樹也可能為自己喪命。“我來到這世上,是為了受罪的吧?”
忽地,手術室門口那盞紅色的燈滅了,門開啟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