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說他們。”林倚白低笑了聲,揉了把她的頭發。
三個小時前——六點多接到電話去學校接他們兩個一起來警局時,林倚白就發現家裡倆小孩兒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但他和言千黛都以為是陳譚淵的行為把人嚇到了。
想著恢複會兒就能好。
但目前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林倚白看著林是非左手臂上幾乎被纏滿的白色紗布,不知想起什麼,斂了笑意,非常突兀地出聲打斷此時“目中無人”的林是非話音。
“胳膊的傷是故意的吧。”
疑問句,陳述語氣。
林是非求著嶽或看看他的話只能先被迫終止。
而聽到這句話,本來不想讓爸爸媽媽擔心也沒想著告狀的嶽或霎時抬眸,脫口而出:“他就是故意的。”
那點獨自承受的害怕委屈在意識到父母很瞭解林是非後,重新襲捲了嶽或的心神,讓他的音色再次哽咽:“我當時都老害怕了,他怎麼這樣……要是真出事了怎麼辦。”
“我現在不想和他說話,爸你讓他離我遠點兒。”
“小非,聽見了?”林倚白眉目冷穩,用下巴示意道,“往那邊兒坐坐。”
“我不要。”林是非眼睛有點紅,想哭似的,他沒狡辯直接道歉認錯,“我知道錯了,是我這次太沖動了…… ,你讓星星看看我、理理我,我好難過。”
言千黛一看他向自己尋求幫助,方才那點聽見林是非的傷是他故意的而心底産生的驚怕便變成了心疼,秀氣的眉都在攏蹙。
“別心疼他,”林倚白將言千黛眉心處的微皺撫平,威嚴得堪稱無情冷漠,“十歲就傷害自己,現在還是這樣。”
經此提醒,言千黛的腦海裡便霎時充斥林是非十歲那年把嶽或帶回家、為了不讓林倚白把他送走而拿起尖銳的物體刺傷自己以示威脅的畫面。
那麼小,又那麼令人害怕。
而他如今也才剛過十八歲生日沒多久而已,但他傷害自己又或傷害他人的能力只增不減。
正如林倚白所說,林是非需要得到時時刻刻的告知與糾正。
言千黛眼睫輕顫,默默地將身體轉回去,沒出言幫他。
“……”
這抹想要哽咽的顫音近在耳畔,嶽或聽得最清楚,心都覺得疼了,差點就要伸手把林是非抱進懷裡安慰。
但是不可以。
林是非得記住“教訓”,得有段想起今天就不敢再犯同樣錯誤的過程。
“小非。”林倚白有點嚴肅地喊他。
林是非低應:“嗯。”
“我們之前說過什麼?你喜歡小朋友,之前想和他做朋友後來想和他做彼此的愛人,我和媽媽從來都沒阻止過,因為你確實有在學著尊重,我和媽媽看得見你的努力,”林倚白語氣緩和下來,比起父親的威嚴,他已經讓自己待在了朋友的位置,不讓林是非緊張抵觸,“但我和媽媽還是怕你會傷害小朋友,那不是不相信你,是你的各種情感都太過了需要得到剋制。我們和你溝通了好幾年你都還記得吧。”
“……嗯,”林是非纖長的睫羽垂落,“記得。”
從十歲到十四歲的經歷,他當然記得,怎麼會忘。
“我們說好了,你不能傷害別人,不能傷害小朋友,當然也不能傷害自己,”林倚白耐心地點明他的行為是錯誤的,“你當年就讓媽媽害怕了,今天又讓小朋友害怕了,不可以這樣。”
“嗯……我知道了。”林是非沒抬頭,輕聲,“我就是想讓陳譚……”
“想讓這樣的人得到制裁方法有很多種,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不應該選擇以傷害自己的方式讓他承擔應該擔的代價,”每到說起林是非的這種情況林倚白的話就會多,不然他怕林是非不當回事,這麼多年早就把這份父親的責任刻在了骨子裡,“從小爺爺就教給你,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要不留把柄、也不會對自己不利就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反擊回去。”
“實在解決不了的,回來告訴家長,哪怕你三十歲四十歲在我和媽媽面前也都是小孩子,我都會替你們撐腰。”
“……我知道了爸,”林是非認真聽教,這種場面他早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十歲那次最記憶猶新,但也要被今天取代,“我以後會好好保護星星,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