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或被留在那天送大橘而待過的湖邊,他站在低矮卻茂盛的樹木後,雙手捂著耳朵,在心裡數數。
林是非說,數到一百,他就能回來。
莊園的門大開,陳譚淵的車熄了火,他從駕駛座下車,看向站在莊園裡的林是非。
隔著手背,嶽或聽見陳譚淵模糊的音色傳來:“年年呢?”
林是非沒有出莊園,並不回答,只道:“我勸你的腳最好不要踏進我家的地方。”
陳譚淵冷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他今天就是來找林是非的監護人,讓他們好好管管這個沒爹媽管教的瘋子的,順便再帶走嶽或。
嶽或已經夠不好了,再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能學到什麼東西?學怎麼打人嗎?
來的路上陳譚淵都懷疑,嶽或去年能把譚諶打進醫院就是被林是非教的!
而且現在都要半夜了,他還拿著根高爾夫球杆,不務正業。
陳譚淵懶得跟林是非進行僵持,抬腳就走進林家莊園。
隨後,林是非揚唇笑了。
他的笑在夜色裡染著不被人看清的冷意,陳譚淵竟然從中察覺到了可怖二字。
“很好。”林是非愉悅,字句清晰地說道,“記住,你現在是——私闖民宅。”
“已經觸犯國內法律。我為保護自身與家人安全,要適當地做出自我防護措施。”
“嘭!”
林是非在腦後被隨意攏起的長發,隨著他重重揮出高爾夫球杆的動作,而同樣甩出狠戾的弧度。
波及到面板時,他白皙的臉頰以及脖頸都被抽打出一道紅。
可想而知陳譚淵膝蓋在捱到那一杆時的力度有多重。
他“撲通”跪在地上,一時之間痛得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
……
……26,27,28,嶽或雙手牢牢捂住耳朵,真的做到不去看不去聽。
安靜且乖巧地在心裡默數。
晚風吹動他身前的樹葉,沙沙地輕響,嶽或想起他 16歲 從陳家出去的那晚。
林是非說他值得被喜歡,非常值得被喜歡,打消他想站起身而往湖裡跳的念頭。
他拯救了他的生命。
……39,40,41,42,初中第一次遇見,嶽或覺得林是非打架下手太狠太兇,怕他欺負自己,那他肯定會打不過,所以他不願意跟林是非做朋友。
但林是非總是鍥而不捨地跟著他,用言語、用態度、用行動一遍遍告訴嶽或,他真的很想和嶽或做朋友。
那是嶽或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主動喜歡。
林是非填補了他的空缺。
…… 68,69,70,兩年多的時間,林是非的名字,林是非這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強勢地滲透入嶽或的生活,他濃烈地表達自己的在乎,表達自己的喜歡。
雖然林是非的喜歡只是對好朋友之間的,可嶽或真的已經離不開他。
嶽或已完全無法想象沒有林是非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一定是黑暗的,窒息的。
林是非好像……已經、早就成為了嶽或生命中不能再缺失的一部分。
就像他的眼睛,他的心髒。
……92,93,94,95,林是非由於心理疾病,對他這個唯一的好朋友具有控制慾佔有慾,那他對林是非同樣有佔有慾到底是為什麼呢?
真的單純只是朋友嗎?
不是,他好像……
嶽或盯著地面而睜著的眸子許久未眨,眼底已經出現生理性的水霧。
他的眼神本來有些懵懂,在無數的回憶光影中卻逐漸變得清明,在小巷裡親吻林是非額頭而産生悸動的情感終於被摸出極其清晰的脈絡,再也無從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