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聲“啊”,僵硬封印被瞬時解除,巨大的緊張直接染遍全身。
嶽或聲音像是被卡住的破舊機器,有意識後為了不被銷毀重造而急於表達,當場表演九十度鞠躬,中氣十足道:
“爺爺奶奶好!”
林是非還因為陳譚淵以及陳家人的所作所為陰鬱,憤怒值已達頂端閥值。
見此情景竟沒忍住忽而輕笑出聲,他忙俯身半擁嶽或彎下去的脊背讓他站直,說:“星星不要緊張,爺爺奶奶不吃人。”
林城的步子剛踩在階梯想要下來,見到嶽或的行禮居然嚇得又把腳步收回去了,竟是比嶽或還緊張。
聞言他虛驚一場道:“我還以為是我因為先邁左腳踩樓梯而引發了禍端。”
白綰盈不屑地嗤笑兩聲,張嘴就想嘲笑兩句,意識到嶽或剛來她又立馬和藹可親地笑:“哎呀你們爺爺就這副德性哈,平常比較隨性。”
這種玩笑的話語與輕松的局面讓嶽或有點茫然,他從沒在家庭裡經歷過,有些無所適從,但很奇異地讓他覺得舒心,僵硬的手指能蜷曲了。
嶽或淺淺地跟著笑了一下。
看他笑了,白綰盈眉眼都深深彎起,由於保養臉頰上歲月的痕跡並不重。
自然的皺紋紋路讓人能夠窺探到她年輕時絕對是大美人,如今青澀早已褪去,周身滿是優雅知性。
“我們可不是站在門口專門接你們的,才沒那閑工夫。我只是看你倆一直不回來,還以為你們幹嘛去了,剛出來看看你們就回來了。”白綰盈隨口道,“所以小寶不用緊張,就當回自己家那麼隨意哈。你這孩子怎麼長這麼俊啊,奶奶看著就喜歡。”
察覺到嶽或似乎不再那麼僵硬,白綰盈很滿意地暫收話頭,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小非怎麼了,剛才怎麼那副表情啊?”
話落,嶽或剛剛才被壓下的緊張感霎那捲土重來。
林是非是因為幫他打架才不開心,他剛來別人家裡做客第一天就讓家長聽見這種事,家長肯定也會不開心吧。
他主動開口想要解釋:“是我……”
“有人欺負星星。”林是非打斷他明顯打算要把所有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攬的話,直截了當地說,“我生氣。”
“什麼?”聞言剛才還眉開眼笑的白綰盈頓時蹙眉,“誰欺負小寶?怎麼欺負的?”
緊接著根本不等兩個少年人回答,她轉身就步伐優雅又腿腳利索地進屋,片刻後回來,往林是非手裡塞了根高爾夫球杆,說道:“是不是有人打小寶了?年輕小孩兒就愛動拳頭,趁年輕能動手就動手,別耍嘴皮子,不然老了,想動都得考慮考慮老骨頭能不能動。”
“怎麼被欺負的怎麼欺負回去。小非,你領著小寶去把那人腦殼給我敲爛!”
嶽或瞪大眼睛:“?!”
林是非握緊高爾夫球杆,把肩膀的書包遞給白綰盈,應:
“好。”
嶽或震驚失語,只能在心裡道,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
怎麼突然就發展成這副局面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林是非,又看看恨不得想要替他打人而單手叉腰的白綰盈,最後把求助目光投向仍然在階梯上的林城,些許結巴道:
“爺爺,你……你不管嗎?”
“管什麼?”林城揚手,命令道,“打回去!”
嶽或茫然,腦子有點發暈。
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家長?
不是說不好,而是這種被家長極度護短的場面,嶽或只有在夢裡才見過。
小時候被欺負的時候,別提他有多渴望被沈婉護在懷裡、被無條件撐腰的場面了。
但是那樣的畫面一次都沒有發生,就只能是夢。
如今……
恰在此時,嶽或的手機突然死命地響了起來。
他忙輕眨眼睛,從好像被在乎了的滿心的酸軟中抽離,掏出手機檢視。
是沈婉。
幾乎是頃刻,嶽或便覺全身泛冷,猶如被浸冰窖。
譚諶肯定已經回家了,肯定還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