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短短的一瞬之間,陸幼檀清晰的在這個中年人身上看到了年邁的頹然和老態。
“你既然選擇了江亦瑤。那如今也不該求到我這裡來的。我能做一個足夠理智的苦主,卻肯定是做不了你想要的那種寬容孝順的女兒的。”
邢國公顫抖的抬起頭,看向陸幼檀時,是滿臉的陌生和驚恐。
他們父女之間從未有過的默契和感應,在這一刻卻近乎奇跡一般的發揮了作用。
她要報複!
“你……”
指責的話,在陸幼檀的入控訴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同樣的,祈求也同樣不會有任何作用。
邢國公無力的垂下手臂。他當年也是帶兵威嚇一方的武將,如今卻被自己親生女兒,徹底的揭開了內心最不堪的一面。
劉姨娘和江亦瑤已經完全不敢開口了,陸幼檀敢這樣指著鼻子指責邢國公,實在是過於過於大膽勇猛了,誰也不敢去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沈韻牽著江淮安,只是靜靜的聽著,完全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一時間廳堂之內只有邢國公的呼吸聲。
沉重又費勁。
可陸幼檀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陸幼檀平緩了一下呼吸,抬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她甚至扯出一個漂亮的微笑,客客氣氣地開口。
“我此次前來,也是想告知一下您。我們之間緣分已盡,不必再強求了。”
砰——
邢國公像是脫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他垂著頭,頹然且沒有生機。
老夫人和劉姨娘小心翼翼的上前檢視邢國公的情況。
陸幼檀的目的達到了。與江家割裂,她的內心不僅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甚至有一種突然輕松下來的感覺。
她終於掙開了血緣關系的束縛和羈絆。
江淮淼的願望,也終於是完成了。
陸幼檀鬆了口氣,轉身想要坐下歇息會。可她一轉頭,卻猝不及防的與江淮遠對視上。
她從未看見江淮遠這般失態的淚流滿面,因此在原地楞了一瞬。
那個曾經與她劍拔弩張的男人,完全褪去了淩厲和冷淡。無措的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目光中甚至帶著討好和祈求。
陸幼檀對江淮遠倒是沒那麼的狠心,她不想揪著過去的那些事情不放。江淮遠雖有過一些不公和過分的行徑,卻也還是盡了一些兄長的責任的。
她並不想和江淮遠撕破臉。
可江淮遠卻不是這麼想的,陸幼檀上一次離開江府後,緊隨而來的是她的死訊。當陸幼檀提出明確要和江府撇清關系後,江淮遠徹底慌了神。
他怕陸幼檀再一次的不告而別,怕一轉頭,就又再也見不到她了。這半年來日夜盤旋在他腦海裡的愧疚,幾乎要把他壓垮了。
於是他斟酌了一番用詞,確定了自己並沒有任何過激的情緒後,剛張了張嘴,剛要開口道歉。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也吸引走了陸幼檀的注意力。
江府的管事推開們,被眼前的場景震了一下。而長公主府的小廝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他快步上前來,恭恭敬敬的朝著陸幼檀道:
“辰郡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