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寧啞口無言。
原來,謝爺爺真的不知道謝溫時就在附近下鄉。
申寧覺得溫熱的搪瓷缸都在燙手,她欲言又止半天,才遲疑地問:“你孫子叫什麼名字啊?”
她想著,如果謝爺爺說出他的名字的話,她就可以很驚訝地說——他們大隊也有個叫謝溫時的知青。
但謝爺爺搖了搖頭,“還是不說了。”
他長嘆一聲,目光疲憊,“和我扯上關系,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申寧這晚是憂心忡忡地離開的,整個人都陷在強烈的糾結中,以至於又沒睡好覺。
第二天,她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去上工。
謝溫時依舊在各大隊宣講,並沒上工。
申寧把腳邊的小石子踢來踢去,來回幾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煩躁。
她揪著手裡的紅色野花,一片片花瓣被掐碎,花汁染紅她纖細的指頭,豔得勾人心魂。
其他人只能看清她的嘴唇開合,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申寧揪下一片花瓣,嘴裡唸叨著“告訴他。”
再揪下一片,“先不告訴他。”
到最後,她看著花托上最後一片可憐的花瓣,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不告訴他。”
……
今晚的掃盲班是宋雪潔講的,申寧坐在最後頭,忍不住犯困。
直到旁邊有個人輕輕碰了下她的手臂,她迷迷糊糊睜眼,側臉一看,頓時清醒了起來。
“謝溫時!”她剛要張嘴,反應過來此時的環境,無聲叫道。
她乍然見到謝溫時,立刻想起了謝爺爺的事,有些忐忑。
他目視前方,對前面的宋雪潔禮貌一笑,才把手心的紙條遞給申寧。
申寧:“?”
她看著紙條上遒勁有力的小字,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這是在考她嗎?
她咽咽口水,把紙條上的褶皺一一捋平,便開始苦大仇深地辨認起來。
一共六個字,第一個字是“我”,她認了出來。
可第二個字是什麼?
申寧盯著複雜的方塊字抓起了頭發,筆畫好多,應該是掃盲班沒教過的吧?
她不太確定地看了眼謝溫時,有點心虛。
“我不認識第二個。”
謝溫時笑笑,指尖在紙條上輕點兩下,意思是讓她繼續往後看。
申寧神奇地領會了他的意思,有點緊張地繼續往後看。
她吃力地一個個辨認著紙條上的字,指頭指著,語氣遲疑地說:“我——不認識,和,你——唔,這三個都不認識。”
她低下腦袋,頭一次為自己的文盲而感到羞愧。
謝溫時看見她低頭,眼角卻悄悄地挑起來觀察,忍住想要上翹的唇角。
他輕輕一頷首,手指點在第二個字上。
“想。”
“想?”申寧疑問,她揣摩著前四個字,慢慢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