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同志人很好,幫了我很多忙,但並不算熟。”
陳明英想起上午申寧聽說知青點出事後的急切,覺得這話並不可信。
他猶豫了下,也望向寬寬的大河。
昨晚下了大雨,河水漲了些,眼下河浪打著卷翻騰出劇烈的水波。
陳明英的聲音混合在水波聲中,有些模糊,用一種輕松熟稔的口吻說起了小時候的事。
“申寧是十二年前來大隊的,她那時候才五歲,個頭很小,白淨漂亮得像個年畫娃娃。”
“那時候年景不好,她是逃難過來的,大隊長當時咬著牙都想要收養她了,是申寧自己想一個人住。”
“大隊給她個小房子,她天生力氣大,放羊、種地都幹得好,後來慢慢就自己立住了。”
謝溫時沉默地聽著。
陳明英想起小時候的申寧,臉上出現一絲笑意,看向謝溫時。
“她小時候就很兇,誰也不理,同齡的人裡只有我和她關繫好一點。”
謝溫時的心沉沉地墜下去,面上卻帶著笑,疑惑地看回去。
“這樣啊,陳同志想說什麼?”
陳明英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盯著他的雙眼,直接道:“申寧沒那麼多心眼,我怕她被人騙。”
紅江溝的人彷彿都不懂得彎彎繞繞,申寧是,大隊長是,眼前這個陳明英也是。
謝溫時望著太陽,那麼高那麼耀眼,掛在天上,註定是怎麼也夠不到的。
他笑了下,聲音輕緩而堅定。
“申同志是很善良的人,不會受騙的。”
一道河浪猛地打過來,濺濕了他的鞋面,謝溫時後退兩步,看了眼陰沉的天色。
“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上工了,陳同志慢慢坐。”
陳明英笑笑,跟著站了起來,他拎上放在旁邊的布鞋,隨手拍拍,“我也該回去上工了。”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離去。
……
知青們下午都沒上工,大隊長坐鎮,處理舉報的事情。
幾天以後,申寧才聽宋雪潔說:“李建文被調去幹挑大糞的活兒了,王成心是清理豬窩,大隊長問了我們的意見,最後,他們倆都搬出去住了。”
申寧坐在田埂上,無精打採咬著狗尾巴草,聽見這話也提不起勁兒。
“搬去哪兒住了?”
“老牛棚邊上,”宋雪潔道。
大隊有兩個牛棚,一個新的現在養著牛,老牛棚是舊的,旁邊有個小屋,但又破又舊,離其他房子很遠。
她有些感激,“還好大隊長幫忙,不然以後一個屋簷下可怎麼住啊?”
申寧手撐著腮,語氣輕飄飄的沒勁兒,“大隊長最煩搞小動作陷害的人。”
所以,才把李建文兩人調去最偏遠的老牛棚旁邊住。
她遠遠望了眼謝溫時的背影,這些天,她再沒和他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