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長發淩亂地披在肩頭,額前那幾縷碎發有些發油,她拿手撩上去,就定在了耳上。
昏黃的路燈下,她唇紅似櫻,泛著水光,白皙的臉上倒映著微微晃動的樹影。
沈覺看得有些出神,將粘上血跡的白紙揉成團,抬手、垂腕,精準投入垃圾桶裡。
宋阮的目光隨著那條完美的拋物線移動,似乎笑了笑:“本來是想出來借酒消愁的,沒想到差點把命都澆滅了。”
沈覺沉吟片刻,問:“為什麼想要你的命?”
“估計是覺得,可以用我來威脅陸昂成。”
聽到那個名字,沈覺皺了皺眉。
不過他只是嘴唇翕動,什麼也沒問,又給自己點了支煙。
“那天在十一網咖,撞見你們的確是巧合。我也是在被你們發現之後,無意間聽到了平華意識混亂喊出的求救訊號才猜測他可能和陸昂成有關。”
那天她突然被肥仔揪出來,平華估計也抱有幾分希望以為是自己人,下意識喊了聲“二哥”。
“我和陸昂成雖然從小認識,也知道他還有個二哥的稱號,但他在道上的事,我不瞭解,也不想知道。在辦公室的時候,之所以撒謊,是為了自保。”
“自保?”
沈覺嘴裡還叼著煙,五官在一片白霧顯得越發陰沉,顯然不信任她的說辭。
宋阮卻絲毫不在意他的質疑和不屑。
“對。我從頭到尾都不想給自己惹事,無論是陸昂成的事,還是你們的事。那天之所以幫你們說話,是因為我可以確定,得罪了平華,他不敢對我怎麼樣。”
“但是如果得罪了你們,後果會怎樣,就不好說了。”
她抬頭,嫣然一笑,語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和悵然。
風吹散她的碎發,烏亮的眼睛裡眸光閃閃,晃得人迷離。
煙的海棉柱抵在唇邊,溫濕的觸感漸漸變得冰涼。
沈覺看著她,她也看著沈覺,兩人許久都沒出聲打破這份突如其來的岑寂。
她的意思他怎麼會不明白。
平華是陸昂成的人,宋阮就算得罪了他,有陸昂成做靠山,平華也不敢把她怎麼樣。
而對於宋阮來說,沈覺卻是一個未知的定時炸彈。
回想那晚在巷口,還有白日在辦公室,他對她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警告和威脅。
如果她說出真相,順了平華的意,無疑於在學校那裡坐實他們的罪名。
這樣一來,周星就完蛋了。
那她就是陷他們於危險境地,指不定他們會怎麼報複她。
她說她和陸昂成從小認識,可她和沈覺,只見過兩回。
孰輕孰重,於情於理,她信任和熟知的人,都應該是陸昂成。
何況,她不是想幫誰,而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
“說完了,這就是我的解釋。”
宋阮仰頭,把瓶子裡最後一口水喝幹淨,然後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坐在摩托上的人,卻一直注視著形單影只的她,直到指尖被落下的煙灰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