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幼虎,”胤祥看了她一眼,糾正說,“我是沒想到,福晉在汗阿瑪面前,竟是這麼個會說話的主兒,我還記得頭一回見著你,在弘慈廣濟寺外掐著腰說薛蟠是呆霸王,禍從口出,險些丟了清白,可還記得麼?”
“十三爺,那不是我,是我家的小丫頭綠杯,”她咬了咬唇,連連擺手,“我最多算是管教不嚴,何況綠杯她現在也長大了,不再亂說話了。”
胤祥點點頭,“那就好,你們這幾日都還好吧?”
妙玉心想著天天農家樂,能過得不好麼!他在外頭忙著打獵,風餐露宿,還得跟野獸搏鬥,自己坐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比較起來豈不是叫他氣壞,於是只撿不相幹的來說:“我很好,就是無聊得緊….…對了,方才十三爺特意為我上回筵宴上的鬧劇說情,我心裡很是感激,不如…….不如……”
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感謝的法子來,其實本來是想親自下廚,給胤祥做個酸菜魚嘗嘗的,只不過澄湖裡的大黑魚竟是禦魚,她可不敢再輕易惹是生非了。
胤祥揚了揚唇角,看見他的福晉沐浴在秋日金黃的豔陽下,連眼睫毛都毛茸茸的。
“明兒在行宮修整一日,後日萬歲爺遣我和四哥上喀喇河屯上去,出京路上你大概也看見了,有個喇嘛來找萬歲爺.….….萬歲爺雖然不喜佛,但為了順應蒙藏那些信奉喇嘛教的百姓,合內外之心,成鞏固之業,他老人家想在熱河修幾座廟。”
妙玉“啊”了一聲,那大概就是後來的外八廟吧,她忽然覺得康熙也挺不容易的,不喜歡的東西還要硬擺在跟前,那外八廟一旦修成了,往後每年來熱河避暑哨鹿,都得看在眼裡,多膈應人啊。
胤祥說:“我和四哥此去考察選址,雖不如行獵兇險,但擒虎的時候,我那件織金蟒的青緞甲冑被虎爪抓破了,福晉若是真心感謝,倒可以幫我補一補,我後天正好穿著。”
“好說好說,”妙玉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她在女紅上毫無天分,好在包袱裡帶了李紈編的那本織造冊子,讓綠杯跟著依樣畫葫蘆,憑著她們主僕二人的機靈勁兒,管它什麼複雜花樣兒,一定能搞定,“十三爺放心吧,包管明兒晚上送到您房裡。”
可第二天晚上送到胤祥房裡的,卻渾然不是那件青緞甲冑原有的樣子。
燕小進從綠杯手裡接過甲冑,開啟來給胤祥過目,他看了一眼,半是好氣半是好笑地問:“福晉
這繡得是什麼啊?”
妙玉絞著手,勉強吞了吞口水,“是蟒….…”
胤祥偏了偏頭,“我怎麼覺得像條土黃色的大胖蛇,長了四個爪子啊?”
妙玉蔫頭蔫腦地說:“這本就是蘇州揚州的繡娘精心織就,不知花費了多少時日,我承認自己愚
笨,實在是繡不好,要不十三爺回宮後另請高明吧。”
胤祥抬起眼簾,看見燭光顫動地照在她纏了白布的手指上,果然是繡工不精,不僅補得醜,還把手給弄破了。
他嘆了口氣,“罷了,自是穿不得了,燕小進去把我那件石青緞掃雪貂皮行褂取出來,明兒我就
穿那個吧。”
妙玉覺得對不住胤祥,辜負了他的信任,最重要的是昨兒信誓旦旦拍著胸脯說包在身上,結果啪啪打臉,十分酸爽,自己都看不下去,帶著十二分的歉意對胤祥說:“十三爺,進了那地界兒,可要爬山麼?”
胤祥將案上一張地圖拿給她看,不僅要爬山,還要越過那一道山溝,往更北的棒槌山上去,她在自己房裡就能看見那座棒槌山,孤石雲舉,臨崖危峻,看來十三爺這一趟路途很是艱難。
她從袖子裡找了兩幅貂毛護膝出來,“我聽側福晉說行宮裡冷得很,自己帶來禦寒的,只不過一路上秋高氣爽,也沒派上用場,十三爺要不帶上吧,萬一下雨下雪,天寒地凍的,凍著膝蓋可不是玩笑的,等年紀大了會害風濕呢。”
胤祥嘆了口氣,近幾日天氣晴好,想來那風雪也是遙遙無期得很,他從不在這等瑣碎小事上未雨綢繆,何況真要爬山涉水,帶著那護膝,反而不好行路了。
“福晉客氣,我不用了,”他抬眼看她一眼,見她眼中滿是歉意和失望,便想逗她一逗,“福晉.….…妙玉啊,你自從來了行宮,還沒出去逛過吧?既然在此處待著無聊,不如明日隨我和四哥同去,雖然女眷不可上圍場,但出門考察選址想來並無不可,燕小進,你去問問四哥那邊,正好回來路上要個馬車,若是四福晉嫂嫂也去,你們便能做個伴。”
妙玉眼眸一下就亮了,自從進京,她就再沒出去雲遊過了,如此好時節,還能出行宮遊山玩水,豈不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