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聲道:“小聲點兒!”
林仲七垮下臉,嘴裡說著一句無聊,腳下卻邁開步子,拉開與她的距離。
莊曉長舒一口氣,聳了聳書包,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場景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位置變換了一下。
他們打車到機場,在航站樓外下車。
來來往往的旅客們拖著行李箱進出航站樓。莊曉望著出發與到達的旅客,感受到兩種全然不同的感情。
一邊是離別時的不捨,一邊是相見時的喜悅。航站樓不再是一個只會吞吐旅客的怪物,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會感覺到悲喜交加。
兩年以後,等她考上了外地的大學,爸爸媽媽送她的時候,他們也會像那些旅客一樣不捨嗎?
莊曉不敢細想下去。
“喂,跟我來這邊啊。現在總不會再擔心別人看見了吧。”
憂思瞬間被斬斷,莊曉下拉的眉毛立馬恢複了正常,小跑著跟在林仲七身後。
他們在一處視野開闊的看臺停下。
宜城南郊機場其實很小,只有二十個停機坪和一條跑道。
莊曉站在圍欄邊,快要下山的太陽依舊滾燙,將天邊灼出一條條緋紅的霞光。晚風來回蕩漾起她耳邊的碎發,溫柔恬淡。
餘光裡,林仲七一隻手搭在欄杆上,另一隻手正滑著手機螢幕。
這是這一週以來,莊曉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他。他的眼睛很獨特,是漂亮的琥珀色,單看有種脆弱的美感,但和他的其他感官組合起來,卻有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穿著校服的少年幹淨又好看,一呼一吸間盡是流動的生命力,然而幹淨澄澈的背面,卻是個實實在在的不受拘束的富家子弟。
莊曉始終找不到什麼詞來準確形容他,因為在他身上,她感覺到了許多矛盾的東西。
像是一團毛線,溫柔又複雜。
“看什麼,是不是覺得哥長得帥?”林仲七收回手機,側靠在欄杆上,表情挺拽的。
“我才沒看你。”莊曉來了勁兒,“哥什麼哥,要是我比你大,你還得叫我聲姐姐呢。”
“我生日六月三十日,你呢?”
莊曉眨眨眼:“我就比你小一天……”
“快,叫我聲哥。”林仲七笑得洋洋得意。
莊曉才不叫他哥,她託著下巴仰頭看天,像念經一樣叨叨著他的名字,仲七仲七仲七……
仲夏的最後一天,七月的熱烈序曲。
仲七。
一個屬於夏天的名字。
是這樣的嗎?
莊曉沒說出她的想法,對別人名字的解讀並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解讀過分了更不是好事。
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是由父母取的,有的隨意,有的認真,有的只為讀起來順口,有的卻是用心良苦。
就像她的名字,很用心良苦。
她的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澀,更多的是麻木與無奈。
林仲七用手撐著顴骨,笑問:“怎麼不念叨了?”
“有什麼好唸叨的。”莊曉轉過頭,還是跟他對著幹。反正現在她一點也不怕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就是不怕了。
在她心裡,不良少年和他是不相等的。
“沒什麼好唸叨的,那你還碎碎念我的名字那麼久。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挺特別的啊?”
莊曉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