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進衛生間,站在洗漱臺前擰開了水龍頭。可水龍頭也跟她作怪一般,只是輕輕一擰,那水跟不要錢似的,水流極大,還從龍頭和水管的連線處滋了出來,一個猝不及防,全身都被滋上了水。
她慌忙關掉了水龍頭,忍住快要崩潰的情緒,從上到下抹了一把臉,轉身進了蹲坑隔間,將左邊的褲腳挽到大腿上。
膝蓋皮下的血點清晰可見,沒破皮就好。
她放下褲腳,正想開啟門出去,腳下卻一滑,差點一腳踩進蹲坑裡。
為什麼才開學不到半天,倒黴事都讓她碰上了。難道她真的不該留在這裡嗎?
累積起來的負面情緒像是搖搖欲墜的積木,往上多搭一塊,就會坍塌下來。
她索性蹲了下來,捂著臉無聲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還拉了拉莊曉這間的門。
莊曉連忙止住眼淚,外面的人見裡面有人,就去了旁邊隔間。
她呆呆地望著廁所門,門上被寫滿了各類明星的名字,有人畫了簡筆畫,還有人玩起了日期接龍,更有人把這裡當成了洩憤的地方,寫著“xxx不要臉,搶別人男朋友”。
密密麻麻,層層累積的字跡,好像是一年又一年青春的年輪。
如果莊曉帶了筆,她肯定也會在上面寫一句——我想回家。
從衛生間出來,莊曉整理好情緒回到了教室。
班裡一些人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她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剛在座位坐下,蔣遊和簡思凡也回了教室。
莊曉開啟語文課本,準備把這學期必備篇目先背完,卻聽見蔣遊問自己。
“莊曉,你沒事吧?”
她狀似輕松地笑了笑,反問:“啊?有什麼事?”
“你在食堂……”蔣遊沒說下去。
剛剛有人已經把莊曉在食堂弄髒林仲七一萬塊的鞋子,還拿一百塊賠他的糗事傳了個遍了。一班也有人目睹了這一幕,當成笑料一樣說了出來。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我沒事。”莊曉還強撐著笑容。
看她還笑得出來,蔣遊才放心似的,跟她說:“唉,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別去招惹平行班那幾個人,特別是林仲七。”
“林仲七?”
“就是今天那個一雙鞋子值一萬的人。”蔣遊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在說很不得了的事情,“我告訴你啊,他們平行班那幾個真的是不良少年,仗著家裡有錢交高價進了育生,經常幹一些壞事,被通報批評了很多次也沒用!”
清北班的學生總是自恃與平行班的學生不同,至少在智商上的確能勝過幾分。所以對他們的抱怨也似乎變得合情合理。
不良少年。莊曉很好地抓住了重點。
在她的認知裡,不良少年應該是她高一班上常駐後排的那群人,染著頭發紋著花臂,嘴裡叼著根煙就覺得自己在小縣城裡頂天立地,拍著精神影片,配上傷感文字半夜發情,騎著鬼火壓馬路,被警察逮著了還要裝酷。
莊曉還記得,有一次他們班的花臂大哥攔住她時,她嚇得跟今天一樣,以為大哥要把她怎麼樣,結果是找莊曉借英語作業給他隔壁班的女朋友抄。
莊曉把厚厚的一本英語習題冊給了大哥,然後撒丫子就跑。
不過蔣遊說林仲七是不良少年,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那副幹幹淨淨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不良少年。
“那個林仲七啊,家裡特有錢,長得斯斯文文,人卻特別渾。”蔣遊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評價起林仲七時,眼裡卻有些其他意味,“他連教導主任都不怕呢。”
不怕教導主任。
莊曉突然記起,今天早上看見的那個頭盔少年,那不就是林仲七嗎?
硬闖校門,果然是不良少年!只是高階一點的不良少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