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久不上朝,沈閣老明著對吏部放手了,可還在暗中控制官員調派升遷。”太子姬翌道出困擾他多日的煩惱。
“怎麼可能?!陸尚書應該不會買他的賬吧?!”
“你料得不錯,以前他們倆同為吏部侍郎,兩人曾競爭過尚書的位置。如今沈潛是走了,陸邁繼任,沈潛能把手頭的資源,讓給陸邁嗎?姓陸的也不會聽他擺布。師傅告老之前,這招用得確實是妙。可沒想到,姓曹的也要摻和進來插一腳。”太子殿頭撫著額頭,細細道來。
“姓曹的?難道是鎮國公那邊,有什麼新的企圖?”俞彰蹙起眉頭。
“不關羅家的事,他現在是自顧不暇,兒子都不見了。”
“難是姓沈的,想學楊逆攬權嗎?你看,在選秀之前他就聽到風聲,趕緊把女兒許給了錦鄉侯的嫡長孫。這跟當年崔楊兩家結親的情形多為相似,文臣武將聯姻。”俞彰明白他之所指,不覺地分析起來。
太子姬翌不置可否,說道:“再看看吧!暗衛送來的密報,曹侍郎最近跟沈閣老走得很近,在朝堂上他倆也是一唱一和的。你派人多盯著兩家的女眷,看私下有什麼動作。”
京城城西阜財坊白帽衚衕的一座普通府宅裡。都察院僉都禦史許大人,陪著妻子、兒女在前面的花廳用著晚膳。
“澈之兄來信,說前些年在淮安遇到的那神童,還真是他們鐘家的孩子。跟妙如侄女是雙生兄妹。他信上說多謝咱們,還專程上門感謝了慎兒他舅舅。”許堅跟妻子艾氏聊起今日剛收到的來信。
“真的嗎?”艾氏放下筷著,隨即雙手合什朝西方拜了兩拜,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林家姐姐在地底下終於可以安息了。”
“妙姐姐有哥哥了嗎?真是太好了,到時她上花轎時。有哥哥揹著上轎了。”許怡心在旁跳脫地來了這麼一句。
“這孩子!你鐘家姐姐還有族兄,哪能沒人背啊!”艾氏嗔笑著瞪了女兒一眼。
“爹爹,是不是那個姓梁的小神童?那年回揚州路上遇到的?”許慎行也加入討論這話題的行列。
“是啊,去年年底,他考取秀才了。跟你差不多,都是十三歲過了童試。如今你鐘伯伯開學館,專門是培養舉子、進士的。你若不加把勁兒好好用功,沒準過兩年,又要輸給人家了。”望著越發沉穩的兒子,許堅滿眼笑意地埋汰起他來。
想起小時候的糗事。許慎行有些不自在,快速扒了幾口飯,起身告罪就離了席。
“這孩子,都不好好吃飯,又跑到哪裡去了?”望著兒子離開的背影,艾氏嗔怪起來。
“哥哥是受了爹爹剛才的鼓勵,趕回房裡用功去了。我也吃飽了,跟哥哥一樣。要去用功啦!”說著,從身旁丫鬟手中取過巾帕,擦了擦了嘴角,許怡心朝父母行了一禮,也跑開了。
見兩孩子都走開了,許堅把廳堂上的丫鬟僕婦。都遣了下去。低聲跟妻子商量起來:“下個月。你嫁到濟南府的大姐,不是要娶媳婦嗎?這個月底就帶著許怡心去那兒做客吧!”
“這是為何?”艾氏有些意外。
“下月初沈閣老嫁女,都察院跟他們內閣向來甚少來往。可此次他竟以同鄉之名,單單邀請了我,還要家裡女眷前往。為夫已經幫你推脫了,說你和心兒月底就要離京,為外甥的親事幫忙張羅。”許堅將這安排的初衷,坦誠地告訴了妻子。
“夫君就不怕得罪沈閣老嗎?他如今雖不掌控吏部了。可聽說,內閣就屬他權力最大,趙首輔年紀也大了,又不得聖寵,眼看著就要致仕了。他不久後是會升為首輔吧!”艾氏回道。她實在不解丈夫的作法,如今在京城官眷圈子裡,皆以能被沈家邀請為榮。
“澈之兄臨走前再三囑咐,切不可捲入朋黨之爭。這可是他在翰林院窩居五年,冷眼旁觀的肺腹之言,不會有錯的!此事為夫自有分寸,勿需多言。”許堅自是不好跟妻子討論朝政,只得拿好友臨別的贈言出來說事。
在都察院的衙門裡一年多,許堅暗中觀察過,太子姬翌雖然表面隱忍退讓,實則卻是暗藏鋒芒,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沈閣老如今看著風光,其實也是最後機會了,皇上的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
這太子姬翌又是個頗有謀略的主,鐘澄果然看得高遠。物極必反,盛極而衰。
沈閣老根基尚淺,仗著跟太子妃孃家結了親,一向以皇上太子近臣自居。殊不知只要登上那個位置的,都將成為孤家寡人,所謂姻親關系都將變為君臣關系。沈閣老又是個權力欲極強的,到處拉幫結派。若不知收斂,將會重蹈楊閣老的覆轍。這次他將唯一的嫡女嫁給邱家嫡長孫,是險棋也是招兇棋。當年楊景基起初,何嘗不是把二女兒,先說與錦鄉侯府三爺為妻的。
自己兩兒女的年紀,也到說親的時候了,該好好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