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尚在孝期,自是不會去參加,她帶著兩個孩子留了下來。
鐘澄領著宋氏和兒女們,來到了忠信堂的院子裡。
鐘府長房的妯娌們,早就聽聞了五房在京裡這幾年的事跡。
說是皇帝賜給鐘澄一名秀女,專門為五房傳宗接代的。又聽說那位秀女所誕之子請滿月酒時,宮中還派下了賞賜。若是鐘澄在京城繼續為官,說不定哪天,那女子還會封誥。
因此,大家夥十分好奇,想見見那位傳說中,容色出眾的秀女側室。
當妙如和宋姨娘,帶著弟弟妹妹,走進擺宴的花廳時,屋裡的女眷,彷彿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都驚得不能動彈了。
大太太周氏最先回過神來,拉著她兒媳三奶奶站起身,跟五房的女眷打起招呼。
“妙姐兒出落得真是越發標緻了,這位想必是宋姨娘吧?!”
妙如忙上前向各位長輩行禮請安,連帶把宋氏介紹給大家。
若是一般的妾室,自不會這般引見給妯娌的。
如今楊氏在家居喪,之前又發生了累夫入獄的風波。她自是不好出來,帶宋氏認本家親戚。好在鐘家老宅裡的女眷,都早已心知肚明。妙如這樣一來,倒也沒人嫌五房不合規矩。
金烏西沉時分,天際就升起一道晚霞。帶條狀的暮靄,從那氤氳的遠方,燒起了五彩繽紛的色彩。不一會太陽就落下去,天空變成玫瑰紫,進而變成黛青,然後聯成一片蒼茫暮色。
京城中的鎮國公府,當走進西北角的鳴園時,羅燧看見兒子拿著弓箭,對準前方瞄準。
“嗖”的一聲,箭矢穿透耙心,只留下羽尾在上頭晃動。
老將軍滿腹惆悵,喟嘆道:“若是你祖父還在,定以淩霄為傲。不愧是咱們羅家的好兒郎!”
“爹爹,您來了?!”羅擎雲放下長弓,拱手向父親行禮。
羅燧點了點頭,對著兒子的肖似發妻的眼眸,心裡不由得感嘆萬千。
沉思半晌,才轉過頭去,朝著不遠處的涼亭指了指:“咱們爺倆到那裡坐坐。”
少年低眉垂首地緊隨其後,跟了過去。
兩人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下來,當父親的先開口:“就這般不願意在京中待著?莫非只有西北那地方能建功?!”
羅擎雲抬起頭,望向不遠醉音湖的水面,眼中空茫:“十一歲時,您把兒子扔進軍營鍛煉,不就是早已打算,讓我在沙場上建功立業嗎?”
羅燧一怔,旋即臉上露出怏怏之色:“雲兒,此次兇險,你娘當初好不容易生下……若有什麼閃失,你讓爹爹以後怎麼在地底下見你娘親?不若讓茗兒,在陛下跟前求求情,換個人吧?!”
“爹爹不是常說,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這樣會影響士氣的。”羅擎雲有些不太情願。
要知道,這次機會是他私底下,特意找太子殿下求來的,豈能隨便放棄?!
“你是副將,影響不到什麼的!”羅燧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訕然。
“用什麼由頭換人呢?我既非爹爹您的獨子,又不是年齡尚幼,沒上過戰場……這條路,兒子只得硬著頭皮走下去。不然會被人笑話是懦夫,臨陣脫逃。天下人今後會如何看待咱們羅家軍?”羅家小將振振有詞。
“那你也得把親成了再去!圓了房總算給祖宗一個交待……”老將軍見說服不了,直接用下軍令的語氣,對兒子吩咐道。
“羅家傳宗接代的任務,也不是隻靠我一個。您不是還有個嫡子嗎?”羅擎雲堅決不讓步。
“那不一樣!看你七弟那個樣子,是吃得了苦的人嗎?哪有半分咱們羅家男兒的英姿,不提也罷……”羅燧低下頭來,尋思著該用什麼法子逼他就範。
“歹竹出不了好筍!兒子就因這個,才抗拒娶曹家出來的女子。若非這樣,幾年後,咱們羅府就成他們兄妹的天下了。兒子若不幸回不來了,七弟正好接替世子位;若我回來了,世子夫人也是姓曹的。算盤倒是打得山響,怎麼都不吃虧……”他越說越激動,眼裡的憤然得好似要噴出火來,“兒子有時真懷疑,我們姐弟到底是不是您親骨肉?!”
“放肆!這是作為人子,該對尊長說的話嗎?”羅燧勃然大怒,厲聲訓斥道,“爹爹也是為了這個家族,不得已而為之。誰也沒料到,朝中局勢竟發展得如此迅速!這麼快就分出了勝負。”
“兒子從小跟太子殿下一塊長大,他的本事如何,兒子難道不知?聽說爹爹還跟沈家談過兩姓聯姻的事?”羅擎雲丟擲個驚雷。
“你如何得知的?”果然,一聽到這話,羅燧驟然變色。
“兒子自有渠道收集各方的情報,且還是從您最忌憚的人那裡傳出的。若是兒子處在您這位置上,為了鎮國公府今後的安危著想。就要去找個家世清白,清貴家族出來的女子當兒媳。最好無父無兄在朝中任職,這樣身世的世子夫人,才會讓大殿下放心。”羅擎雲終於,把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全數告訴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