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突地清醒過來,問道:“你跑來跟本姑娘說這番話,有何用意?我記得當時可說過,若華雍堂那邊,有傷害家人的圖謀時,才向這邊報告的。此乃楊家那邊的私事,告之我有何用?”
“姑娘!”她隨之向妙如“撲嗵”一聲跪下,哀求道:“太太這兩日,忙著召集她陪嫁鋪子田莊的管事,盤查清賬,要盤出去的樣子。若是楊家倒了,奴婢的父母兄弟,到時會被官府發賣……望姑娘伸個援手,幫忙買下來。奴婢自己出銀子……”
妙如一臉奇怪地望著對方,哂笑道:“你是母親那邊的人,怎麼求起我來了?再說了,若楊家獲罪,咱們家也難免不受到牽連!爹爹要麼被罷官,要麼被人盯上。本姑娘如何敢買犯官家奴,而且還是名份上外祖家的!”
“姑娘不是跟丁家三奶奶合夥做生意嗎?託您那邊布坊的掌櫃出面,低價買下犯官家奴,就不會打人眼了。若姑娘幫了奴婢這次,我們全家做牛做馬,定會報答姑娘的恩情……”步搖熱切地盯著她,神情十分誠懇,好似把眼前的人,當成救命稻草。
妙如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
若是楊家倒了,爹爹如何自保都成問題。鐘府這一家子能否全身而退,將成為頭痛大事!恐怕無力而無暇顧及其它吧?!
見對方吝於表態,步搖咬了咬牙,訕訕然離去了。
金烏西墜,天色暗了下來,鐘府四處屋簷下,都點上了燈籠。華雍堂內更是燈火通明,楊氏跟崔媽媽正清點自己的私房財産。
“小姐,要不要再留兩間鋪子,萬一姑爺安然無恙,度過了這次風波呢?到時想再買回來,可就難了!”崔媽媽提醒道。
“若單只是結黨營私的罪名,以皇上的仁厚名聲,倒不至於沒有活路。若牽扯上其他的,就難講了。前兩天母親告訴我,二十年前……反正鋪子是留不得了。到時說不定會被封……現在出手還能得幾兩銀子。”楊氏把牙一咬,下定了決心。
此時丫鬟來報,大學士府那邊有人過來,在垂花門那裡候著。楊氏忙讓僕婦們出去把人請入。
一位穿著體面的婆子,被鐘府的丫鬟從二門引了進來。來人一路上行色匆匆,腳步急促,臉上滿是驚惶慌亂之色。
“太太,老夫人身邊的毛媽媽來了。”守在門口的大丫鬟冬兒朗聲通稟道。
楊氏從暖閣內室的羅漢床上直起身,等著來人。
“二姑奶奶,不好了!”人影還沒看清,楊氏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哭喊聲,“三奶奶吵著跟三爺和離,今兒個石家派人來,在府中清查三奶奶的嫁妝……夫人又暈過去了……”
那婆子發絲淩亂,眼裡布滿了血絲,神情憔悴,像是一路顛簸而來。
楊氏掌中的手爐,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裡面的炭灰灑了一地。她也沒有顧上這些,從床榻上跳下來,揪住伏在地上的僕婦,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和離?!發生了何事?”
那婆子把來龍去脈,細細說與了她聽:“今日大清早,楊府門前來了輛馬車。說是來找三爺的。從裡面扶下來個快生産的孕婦,說是原來住的地方,被人放了把火給燒了,她無處可去。三爺幾日都沒去看他們母子。後來一打聽,說是他被關到獄裡了。就尋到楊家……是三爺的外室……她聽人說夫人和三奶奶還在,就跑到學士府門口。想求夫人看在肚子裡是楊家唯一子嗣的份上,收留下她。還說,孩子生下來後,願把他送給三奶奶撫養,只要能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聽聞此言,楊氏大怒,喝斥道:“荒堂!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跑來自認是三弟的外室。這肯定是陷害!想離間三弟的夫妻關系。現在是多事之秋,那幫人是想讓承恩侯,對牢裡的爹爹袖手旁觀吧……三弟妹真信了?”
楊家僕婦答道:“三奶奶開始也不信!誰知那婦人,拿出一塊祖傳玉佩,跟三爺隨身帶的那塊,看著正好就是一對。三奶奶氣得險些暈過去!接著就哭鬧起來,要回孃家……夫人沒辦法,只得派車把三奶奶送回去了。把那待産的女子,暫時安置在府內。打算明日,上門去勸勸三奶奶,認下這孩子。說是不能讓楊家斷了後……”
“胡塗!這種事怎麼能隨便認下來?她們想逼死牢裡的爹爹和三弟嗎?”楊氏怒目圓睜,一臉恨不得時光倒流,她沖到現場,扭轉局面的樣子。
那婆子又補充道:“夫人是見著昨日夜裡三奶奶,被診出有喜脈,才敢冒險認下來的。她怕三爺回不來,多個人懷上,子嗣多份希望!”
聽到三弟妹有了身子,楊氏總算看到一絲指望,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繼續盤問道:“那和離又是怎麼回事?三弟妹有了喜脈,就更不用認了。節骨眼上,這不是添亂嘛!”
“夫人也是怕三奶奶運氣不好,這一胎的不是孫子。想來個雙重保障……”那婆子小聲回道,說完就伏下身子,生怕楊氏把怒火發在自己身上。
楊氏撫著額頭,滿腔無奈,道:“把爹爹保住了,三弟就可以回來。生多少孫子都可以!何必捨本逐末?”
接著又問道,“後來呢?三弟妹有孩子了,她怎麼還會鬧和離的?”
“聽石家送信的婆子來報,三奶奶回家裡,就被親家老爺禁閉起來。聽說下午就落了胎……所以夫人這才暈過去的。”那僕婦鼓起勇氣,終於把最糟糕地情況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