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奶奶聽了,眼前一亮,忙問起孟淑人的喜好來。
楊氏胡吹亂侃了一通,直把她母親和姐姐,說得手眼通天。好似京城裡貴人命婦,沒有她楊氏不認識的,不相熟的。
艾氏含著微笑,謝過對方。
在外頭逛了一圈後,眾人回到了華雍堂。
艾氏聽說楊氏是在京城出生長大的,跟她聊起江南和京城各種不同來,聊起了各具地方特色風物。
宋氏來自江南的泰州,跟艾氏的婆家所在地高郵,同屬揚州府。說著說著,宋氏竟跟許大奶奶說到一處去了。隱隱有搶楊氏這主母風頭的趨勢。
她粗通文墨,談吐不俗,加之為人低調謙虛,又會暗地裡捧人。竟和艾氏越說越投契,似有相見恨晚之感。
聊完民俗,宋氏又把話題,轉到育兒上來了:“正想請教他許家嬸子,這小兒不肯吃飯,不知您有沒有好的法子?”
“你算是問對人了!我家慎兒小的時候,吃飯就是個老大難的問題。後來還是公爹,把他接到身邊撫養,幾個堂兄弟比著。吃得就來勁了,生怕搶不上……”艾氏侃侃而談,卻沒料到旁邊的楊氏,臉色越來難看起來。
雖然明儀只大明偲半歲。平日裡,楊氏可是把兩兄弟有意隔開了養的。起因是,她不想見到這個庶子。就下了道命令,說兩個哥兒還小,一家人用餐,不需他們跟著一起。故此,兩小兄弟自然不常見面。
不過,楊氏表情的變化,倒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陪了許家大奶奶一天,楊氏感覺比在母親身邊伺疾,還要累人。晚上回到臥室,就攤軟在床榻上了。
崔媽媽趕緊進來,替她揉肩松骨。
“你那邊怎麼樣了?”楊氏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暗啞,神色怏怏地問道。
“託小姐的福,還算順利!妙姐兒並沒起疑,老奴讓步搖把全年的賬本,都搬了出來。沒有十天半個月,她是脫不了身的……還沒時間和精力,來陪許家母女了,絕對誤不了小姐的大事……”崔媽媽洋洋得意地答道。
“叮囑琉璃,讓她警醒一點,好好幫著妤兒,招待好許家小姐。”楊氏吩咐道,“還有,再把丁香派去供她們差遣,好好替咱們伺候好客人……對了,讓楊二響家的明日來一趟,讓她到汪家給姐姐遞封信。”
“小姐,這樣做有用嗎?”崔媽媽試探著問道,“若是姑爺不肯,非要先著大姑娘的親事,到時會不會替人作嫁……”
“若是打動了許大奶奶,他反對也沒用。若把艾氏拉到咱們這邊,讓她喜歡上妤兒,他想換人也不成……”楊氏道出計劃。
“可是,前幾年許大奶奶,可是跟她先走得近的……萬一……”崔媽媽眼裡盡是顧慮。
“你懂什麼?!之前她們走得近,是咱們不屑去討好許家人……她一個小丫頭,要人脈沒人脈,要親族沒親族,連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又是喪婦長女……只要讓妤兒取得艾氏的好感,再幫她兒子弄進國子監。兩邊父親又是這種交情……”楊氏不覺憧憬起來,好似看見女兒風光地嫁進江南世族許家。
崔媽媽連連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領命退下去。
獨自坐在臥室裡,楊氏望著桌案上的燭火,不禁陷入了沉思。
要在幾個月之前,她自是瞧不上許家門第的。
可是朝中局勢變得太快。聽小弟說,他想去詔獄探監,都找不到門路。他的岳父承恩侯,開始躲著楊家人和褚統領了。
還有,以往跟父親來往甚密的大臣們,要麼避著不見,要麼已經被牽連了,也關了進去。
母親先是遭受孃家兄弟問斬的打擊,現在又擔心獄裡的父親,一下子就病倒了。病情好轉後,蒼老了許多。自己連日去安慰,這幾日才稍微好了一點。
之所以瞄準許家,一來是看中他家的書香世家的背景,二來若是以後,妤兒能躲到江南去,也不失個好的選擇。至少不用在京城,替她外祖父受過,被人指指點點。
她原想著,大戶人家選媳婦,相看時,首先考察的是女方的母親。上次盛傳她虐待繼女,企圖陷害宋氏的時候,許氏夫婦早已離了京城,對方肯定不知那些傳聞。
乘著現在艾氏不瞭解,鐘府那幾年的情況,施恩於他們一家,盡快把親事定下來。
為此,她特意營造出一種家庭和睦的氛圍,想表現得大度能容人。讓人聯想到女兒妤如家教良好。
有了好印象,再憑借相公之間十幾年的老交情,兩家結親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女兒妙如只小許家少爺一歲,她自己的女兒妤如,小他兩到三歲,正合乎挑媳婦的標準。本來今日一切,都進行得挺順利的,這該死的宋氏,又來橫插一竿子。
明日不能讓她出來了。還有,讓丁香去到客院,暗地裡敲打那邊的僕婦,不準亂嚼舌根,洩露府裡以前的情況。
考慮周全了,楊氏這才心滿意足地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