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的時候,妙如主僕手裡,都拿了厚厚的一摞,還散發著墨香的書冊。
突然,從街道另一邊,沖出來個人。妙如避閃不及,被撞得七葷八素,連連後退,險些要跌倒。
旁邊的織雲搶救不及,在她前面尖聲驚叫起來:“姑娘,後面……後面不能退了……”
妙如心道不好,難道後面是什麼水窪、沼澤不成。
還沒回過神來,身後有人伸出胳膊,把她順勢扶了一把。讓她差一點跟地面上親密接觸的臀部,倖免遇難。那手臂特別有勁,把妙如安安穩穩地定住了。
妙如回過頭來,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垂下眼瞼,屈膝盈盈下拜道:“多謝俠士相助!”
“怎麼又是你?不呆在家裡練琴棋書畫,到大街上又瞎跑什麼?”少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有些耳熟。
妙如抬頭看去,原來又是羅擎雲,他黑著臉,一副好像別人欠他銀子沒還的表情。
經過幾次接觸時的瞭解,此君現下心情正不爽。不知在何處受了氣,還是少惹為妙。
她斂聲細語答道:“原來是羅哥哥!今日先生家中有事,小女特意來此地找些書籍。羅哥哥怎麼也來這裡了?”
從堂妹那兒,最近羅擎雲聽說,在承平侯府靠現場作畫,讓她名聲大振的事。知道對方平日在家中,也是個勤學苦練之人。就沒再裝長者,出聲繼續教訓她了。
羅擎雲不情願地答道:“我來找找兵法書的!天快黑了,趕緊回去,不然你爹爹又該找出來了!”
妙如謝過對方,用眼睛示意旁邊的織雲,趕緊過來把地上的書撿起來,趕緊走人。
丫鬟收到她的眼神後,蹲下來拾書。
羅擎雲也不知怎地,也彎下腰來,伸著長長的臂膀,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書籍幫著撿了起來,遞到織雲手中。
見到他此番動作,妙如心裡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
上車後,她特意讓丫鬟,把羅擎雲請到車廂旁邊,隔著車簾,輕聲問道:“請問羅哥哥,幾個月前,是否向咱們府裡,還過一匹馬?”
少年見她提起此事,臉上“噔”地一下,漲成絳紅。神情有些扭捏,最後還是答道:“弄丟了你家的馬,不好意思!那匹‘驚雷’就當賠給你家的。”
“驚雷?!那豈不是一匹良駒,送到咱們家拉車,沒得明珠暗投,暴殄天物了?”一聽此名,妙如就知道是匹快馬,否則,也不會取這個拉風的名字,讓人容易聯想起速度來。
“不算浪費!能畫出姿態那麼優美的奔馬,想來也是懂馬愛馬之人。送到你手裡,也算是適得其所!”羅擎雲語氣中,暗含著隱隱的期待,接著道,“若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售一幅不署名的奔馬圖給我……”
她心頭一驚,原來他還惦記著此事!
妙如想起上回被他撕毀的那幅畫,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遂答應了下來。
自那日在承平侯府,在眾家閨秀面前,當場露了一把畫技後,妙如擅畫的傳聞,在京中仕宦名家的閨秀中,傳播開來。甚至有人找上門來,邀請她到府裡做客兼作畫。如今求畫的人不在少數,他今日也來趕這趟熱鬧了。
雙方告別後,妙如帶著丫鬟往柳明衚衕的鐘府趕回了。
過了重陽節,日子轉眼就來到了月底。
跟往年一樣,妙如跟著爹爹來了到大悲寺,為祖母七週年祭做法事。
回來的路上,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在集賢街和朝陽門大街的交彙口,那裡人山人海,好似在圍觀什麼。
鐘府的馬車被攔住,停了下來。鐘澄探出頭,吩咐跟在一旁的隨從:“星魁,去前頭看看,出了什麼事?何時能通行?”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星魁回來稟報:“報告老爺,是刑部押解來自江南的犯人經過,在路上遇上一群打南邊來的流民。引來民眾圍觀。是以……”
“哦,再去打聽一下,犯者是何人?所犯何事,恁地這般聲勢?”聽說是南邊來的,讓鐘澄心頭一顫,怕是故交同年,想打探一番。
星魁隨後領命而去,待鐘澄快失去等的耐性時,隨從終於回來了。向自家老爺陳述前面的情況。
“是前蘇州知府,好像是陶什麼的,還有個姓趙的,是什麼巡撫。說是牽扯到江南一起民亂。”星魁如實彙報了前面的狀況。
見不是自己在江南的故交熟人,鐘澄也沒再去理會。
他最近的煩惱是自己女兒的親事。謝家那邊沒再派人來跟他接洽,不知是等在江南那邊,桂榜的準信兒,還是另有變故。是以一點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
父女倆剛進家門,裡面就出來幾個僕役打扮的陌生人。鐘澄正在納悶,想上前問個究竟。
誰知,對方見是鐘府男主人回來了,領頭的那位老僕,朝鐘澄拜了一禮,欣喜地報道:“奴才是榮福大長公主府的管事,特意來向姨老爺報喜的。咱家二少爺,在鄉試中考了個順天府的解元,長公主、老爺和夫人特意讓小的們,前來府上報喜和道謝的,感謝姨老爺之前對我家公子的照顧和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