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雖有皇上的撐腰,在宮中教養過一年才嫁過來的。身上難得無絲毫“上面有人”的驕縱之氣。在楊氏這個正室面前,做小伏低,讓人找不到一絲錯處。楊氏心中縱然有火,也揪不住任何把柄,來發作她……
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人,鐘澄的態度就頗令人費解了。
遊走於兩個女人之間,他並沒有偏愛哪個。對待楊氏,較之以前反倒多了些額外的關心。來看望她頻率也密了起來。這是讓楊氏唯一欣慰的地方。
不過細心觀察,就會發現最近一段時間,鐘澄他也變了不少。
自從上次告訴她,偶遇聖上的事,妙如發現在他眼中,開始失去某些東西,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只是某次,無意間發現父親眼底的厭煩之色,她才明白過來。
那次是問候完楊氏身體狀況,他轉過頭來,在那張臉上,妙如捕捉到一閃而過厭棄的神色。
後來,她又暗中留意過他跟宋氏相處時的情形。跟對楊氏不同的是,父親自始自終,都是副暗中戒備的表情。
妙如知道,有些事已經發生變化了:以前父親無論對親人,還是厭惡的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內心真實情緒的反映。如今的他,學會了隱藏真正的想法,朝著成熟政客的方向,一日千裡的在蛻變……
想到世上又多了個戴面具的人,少了個待人真誠,為人澄明磊落的尊長,妙如心底的失落感,別提有多強烈了。
從淮安到京城,對她們一家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的開始?她也弄不清……
自宋氏進門後,鐘澄再也沒提起過辭官回淮安的事。
是了,既然恩怨糾葛早就曝光於上位者的面前,又何須再遮遮掩掩,擔心被人利用呢,都已經成這樣了!
對父親的轉變,妙如心裡有些理解了,雖然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如今這情勢,只有變得更成熟,更有能耐,讓自己更有利用價值。兩派徹底決裂開火時,才會顧及他的立場,能多些依仗來自保也是好的。
親人的安危,怕父親今後唯一操心的事吧!妙如盡量把他朝好的方面想。
時間很快就到了八月,楊氏待産的日子。
家中雜事交給宋氏打理,楊氏又派步搖,以幫襯女兒名義,跟在旁邊監督。三方形成微妙的制衡之勢。幾個月以來,鐘府內院一直風平浪靜,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安寧平和的景象。
楊氏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就是楊家請來的婦科聖手劉太醫,對她的健康狀況,也是贊不絕口。
日子越近,家裡中氣氛越是凝重,全府上下都開始緊張起來。
楊氏和妤如自不必說;楊家為女兒備了好幾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早已進駐鐘府內院;鐘澄這些天,也比往日回來得要早些;宋氏和妙如兩人,更是如臨大敵,生怕出了紕漏,成了懷疑物件……
因受孕時間比較好確定,楊氏的預産日也跟著容易推算了。這些天,鐘府上下神經都崩得緊緊的。
那天,妙如跟著宋氏,正聽著管事婆子們的彙報。正院裡楊氏身邊的婆子謝三家的,匆匆趕來稟告,太太發作了,得趕緊派人通知老爺和楊家人。
就在此時,旁邊的宋氏站起身來,正要走出去。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被她身邊的姜嬤嬤一把扶住……
妙如忙關切地問她,是怎麼一回事?
宋氏想了半天,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推說可能是累著了。
姜嬤嬤卻插嘴道,這兩月她那個都沒來,會不會是……話音未落,宋氏在一旁嘔吐起來……
妙如見了,臉色大變。
忙吩咐織雲,趕緊去通知正在衙門當值的父親,讓步搖跑到自己的浮閑居,叫齊所有的下人,開始分派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