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現在那個楊府,也沒個庶子。姑娘該明白其中的意思吧?”說到這裡,瞄向對方,見她沒反應,一咬牙,把何姨娘的事也抖了出來,“府裡以前那個何姨娘,也是被人不明不白害死的,斷氣時腹中胎兒已有六個月了。她也是陪嫁進來的,跟奴婢一起在楊家長大,侍候太太的。也沒逃過……”
妙如心道,來了,果然開始出賣她主子了!
“對從小侍候她的心腹,尚且如此,奴婢哪裡有活路!當拉攏人心的禮物送出去還是好的,若被她收在屋裡作邀寵的工具,下場也好不過梳篦。要麼是一屍兩命,要麼是留子去母……”臉上近乎絕望的表情,想是身邊姐妹的慘死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那你還敢背叛她?當通房既然沒好下場,你為何……”妙如不太明白她意思。
“今時不同往日,自老太太被氣倒後,老爺就開始厭棄她,姑娘還不知道吧!就現在這胎,還是老爺酒醉,她去書房……”不好對她把話說得太白,神情扭捏地望了妙如一眼。
聲音停下了,妙如不解地望過來,見她臉上滿是尷尬,突然頓悟了。小姑娘的臉也紅成番茄狀,催促道,“厭棄她後,你就有機會了?”
“奴婢不敢說會被老爺收房,但至少她不會攔著,她需要把人留在屋裡。老爺已經半年都沒在太太屋裡過夜了……婢子才想著,為了鞏固地位,她或許會網開一面,讓我替她懷上……”
“那也不能對胎兒下手啊,別忘那也是爹爹的孩子,盼了多年的。”
“若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婢子此生難以逃出昇天了!楊家就只有一個子嗣,不會再給我機會的。您的日子怕也不好過,姑娘可還記得那年落水的事?若您是個男童,怕早已不在這世上了!幾年來她對姑娘做的那些事,還不能證明嗎?”
妙如長嘆一聲,搖搖頭說:“以暴制暴是行不通的!可曾想過,這樣做會傷及無辜,事敗後牽連家人,說不定他們也會因此喪命?”
“與其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搏!”她臉上又呈現出那種寧折不彎的絕決來。
“所以你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故意不提醒那人單子上的錯漏,是想母親曝露在人前。好逼她推你上前?那我是否還得感謝你,沒那驚豔的一招,還洗清不了嫌疑了?”
她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討好道:“婢子不敢,求姑娘看在我還有點用處的份上,饒了這次吧!保證今後認姑娘為主。只要您發話,婢子惟命是從。”
“背主之人,誰還敢用你?不過……”妙如頓了一下,接著說,“若是你幡然悔悟,留在母親身邊,在她要對別人下手時,及時勸上一勸。或是傳訊出來,找人救上一救。或許能贖回一些罪孽!俗話說,立地成佛!雖不指望你轉身就能變好,若不再作惡,還能阻止人犯錯,也不失一件功德。”
聽她態度有所松動,步搖以為得計,再接再厲地拍她馬屁道:“姑娘就是心善,難怪能被高僧一眼相中,收為弟子!有姑娘感化,奴婢從此再也不作惡了,您可在一旁監督!”
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妙如心裡想,還真會順杆爬,從此再不作惡?當初也是這樣信楊氏的,可結果如何?若沒敬畏的顧忌在,有幾人能馬上洗心革面?
嘴上卻說道:“希望你能記住今晚的話,這單子,還有大夫的證詞,你哥哥找人磨粉的供詞,我都要收藏好。若你以後違背諾言,莫怪本姑娘沒給你機會!”
“姑娘,若是太太讓奴婢去伺候老爺呢!可不可以……”
妙如心裡冷哼一聲,果然如此,剛喘過氣來,又貪上了,真是本性難改!
“你認為父親會讓步,還能讓你們來伺候?”丟下這句,把琴盒收進裡屋,妙如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浮閑居,她讓人找來錦緞。
“當初她們是怎麼找上你的?”
“在淮安時,那次姑娘帶著煙羅住到山上去了。奴婢被找去,幫著曬了一天書。太太私下答應,幫她傳些訊息,等到了歲數就放我脫了奴籍,讓剩子哥娶走,過自己的日子去。”
“前個條件,只有我才能答應。你們的賣身契,都轉交到我手裡了。前些年還小,祖母臨終前暫時交給爹爹代為保管而已。”妙如解釋,又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婢子今年十六了!”
難怪,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她心裡隨後又是一驚,習慣性地以為,她們只不過是中學生般大小,卻沒意識到,在這裡,都已是嫁人的年紀了。
看來,得找機會挨個問問,提早為她們安排好出路才行。還得新進批年紀小的,不然等她嫁人時,連跟過去的心腹都沒一個。
望著妙如臉上變化莫測的神色,錦緞心裡暗暗著急,問她年紀後就不作聲了,不會賣了她吧?!錦緞忙跪了下來“咚咚”地磕起頭來。
“姑娘,饒了奴婢這次吧,是我鬼迷心竅了!看在伺候過老太太和您的份上……”
“饒你不是不可,咱們這浮閑居,要沒點規矩,以後人人都想著朝外遞話了。”妙如崩起臉來,沉聲說道,“也跟了我有些年頭了,把你打發出去,還是有些不忍,也會寒了其他姐姐的心。這樣吧!就到三妹院子裡侍候去吧!好好待她!視你的表現,若等過了幾年,還能讓我滿意,再幫你安排出路,賣身契就放在浮閑居,你算是借過去的!”
“姑娘,就這樣放過她了?”錦緞走後,織雲進來,一臉憤憤然。
“不然還能怎樣?只是一時胡塗,她也不算壞人,沒鑄下大錯,總得給次機會,讓她改過自新吧!不過,咱們浮閑居,怕是不能留了。若能真心對待新主子,過幾年等三妹大些了,再把賣身契轉給她。你去跟秦媽媽說一聲,讓她的兒媳婦多盯著點!賣身契在這裡,又有錯處被咱們捏著,比太太派過去的那些人,還是可靠得多!”
第二日,妙如就向父母稟報了此事,還提議把院裡的蓮蕊,頂錦緞的缺,先進屋裡侍候,作貼身丫鬟培養。
剛在繼女面前丟過臉,楊氏也不好說什麼,鐘澄卻是極為贊賞。女兒小小年紀,處理家務上,已初露鋒芒。過兩年,她也能幫著管點家了。
沒過幾日,鐘澄的老友許堅,許大人遷任的職缺下來了,妙如跟著父親,去了城郊的十裡坡,為許家人送行,跟許大奶奶和怡心妹妹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