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捱到生母的忌日過後,妙如又上山了。在後面的日子裡,妙如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寺裡跟師叔學醫,只是偶爾回來跟家人團聚一番。日子就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六月底,鐘母冥壽的日子。鐘母已經離世快兩年了,按年頭算,已是第三個年頭了。五房的主僕們給老太太開了桌冥壽宴,轉眼就又到了七月鬼月。
七夕節的前兩天,鐘明婧來找妙如,拉她一起參加七夕節的乞巧活動。妙如欣然前往,這回的小尾巴是三妹嬋如。地點還是在趣園,不過這次不在水邊。
當天下午,大家在趣園的梨樹底下,開始了乞巧遊樂活動。
穿針投針活動中,妙如的運氣比較好。不僅投的針,浮上來了,她打的絡子,也得到大夥的一致好評。
大家玩得正高興,從趣園的北邊的院子裡,出來一位穿著素雅的丫鬟。朝眾姐妹施了一禮後,朗聲說道:“二奶奶請各位姑娘進去敘話,有好吃的,好玩的招待大夥。”說完,就領了眾人往院子的正廳走去。
“那位二奶奶,是什麼來歷?”妙如在鐘家人生地不熟的,悄悄問身邊的堂姐。
“那位你都不認識嗎?”鐘明婧對她的孤陋寡聞,顯得有些吃驚。
“在鐘家很有名嗎?之前一直呆在山上寺院裡,我沒怎麼留在家中。”妙如紅著臉解釋道。
“何止在鐘家有名,在整個咱們江南閨閣中,都是有名的。”鐘明婧故意賣了個關子。
“哦?!”妙如有些赧然,她沒什麼朋友,跟母親楊氏也不親近,這種閨閣名人還真沒聽說過。
“二伯母嫁入鐘家前,出身江南名門謝家,就是那個住在烏衣巷,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世家。二伯父少年成名,十三歲就中了舉,十六歲就中了進士。三房的叔公幫他說了門親事,就是謝家的嫡次女。二伯母閨中就素有才名,傳出過不少名詩。當時這門親事,被人稱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鐘明婧娓娓道來。
“真是完美的一對!”妙如不由得感嘆道。
“是啊,是啊!二伯母當年閨中傳出的詩詞,至今都還在江南世家女眷中流傳著呢!”鐘明婧雙目發光,露出傾慕之色,就像妙如在前世見過的,十來歲的小姑娘提起自己偶像時,那種崇拜、仰望和激動的表情。
“後來呢?”妙如提醒這個追星的小姑娘轉入正題。
“後來的,就比較讓人惋惜了!”鐘明婧回過神來,繼續說道:“二伯父在二十三歲那年落水身亡,二伯母二十歲就守了寡,也沒個孩子,到如今已有十多年了。二伯母從此深入簡出,在鐘家孀居了多年,這趣園就是二伯父生前專門為她造的。”
想不到背後的故事,此般讓人不忍耳聞。妙如想起一句話:悲劇就是將人生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二伯母的命運,還真是悽涼,註定悲劇的後半生。
被引到廳堂,依次坐好後,大家都屏聲靜氣地等著那位傳奇女子的出現。正在四下張望,打量著屋裡的佈置,妙如就聽見角落裡,傳來珠子碰撞的聲音。
左邊隔著裡屋的珠簾被挑開,出來位十六七歲的青衣丫鬟。跟在她身後的,是位三十左右的婦人。
婦人的三千青絲,被梳成簡單的盤恆髻,一絲不墜;一對柳葉眉似蹙非蹙,眉梢間染著一縷淡淡的輕愁;一雙眼眸平靜無波,像古潭靜水般深不見底。雖然容顏已不複花季,可以看得出,當年她是位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印象深刻的美人。
這幫小姑娘一見她出現,都整齊劃一地站起身來,紛紛上前行禮問安。
只見那婦人點了點頭,示意大夥坐回原位。向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小姑娘問道:“明嬡,你們今天可有賽詩或聯句?”
“回二伯母的話,不曾!”坐在鐘明婧左側的小姑娘畢恭畢敬地答道,“今天只是乞巧,只比了穿針、投針和針線活,不曾比試詩文。”
二奶奶瞭然地嗯了聲,然後對眾人說道:“你們好久沒來我這趣園玩了,這裡冷清都快一年了。不如大家今天在這裡,好好玩玩,盡興而歸!”
說完,就吩咐婢女,給小姑娘們拿糖果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