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洋裝,這是她的衣服裡我最喜歡的一件。大概是因為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就是穿這件衣服,從此每次她穿起這件衣服,我就彷彿聞見了早春裡淡淡的玉蘭花香。
鮮花吐露嫩黃的花蕊,這是她臉上對我盛開的笑容。然後她依照一貫的樣子,低下頭,沿著牆走了回去。
我回到座位上,在sn上對她說:我當你男朋友怎麼樣?
她似乎相當猶豫,沉默了一陣子,扯了些不切要點的話題。
於是我轉而問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她說沒有。
我又問她:上一次有男朋友是多久以前。
她說三個月。
我問:為什麼分?
她說沒分。
我說那你什麼意思?
她說:我上一個男朋友變成我老公了。
第2章 瞳
八月與七月比起來,反而沒有那麼熱了。七月裡豔陽高照,熾烈的陽光曬化了線條,濃密的黑煙席捲著太陽,卻也奪不去太陽殘暴的光;八月迎來了雨季,天空中開始滾動深紅色的雲霧,偶然的悶熱之後連綿地下著藍色的雨,宛如梔子揮不去的心情。
8月12日。潮濕的小雨裡,戈送梔子去上班。
梔子工作的地方就是那個著名的動物園。她剛剛到那裡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不知道是因為工作的才華還是相貌的才華,最近被胡裡胡塗調到了總署,擔負起數量控制組的組長。
這是一項看起來簡單,卻十分重要的工作。由於這個動物園每年都會因為劫匪而有規律地減少兩次動物數量,梔子的任務就是透過統一的電子網路,向全國的動物園發出求助,來彌補動物數量的損失。但是由於缺少的動物種類不一,價值不等,其他動物園多半會推三阻四地不願意協助。這時候,梔子只有兩個辦法可以選擇。
第一個辦法:透過大量繁殖和培育新生動物,做到有備無患,並且和其他動物園做互通有無的交換。
第二個辦法:當對方動物園領導不願意接受梔子拿三隻小山貓換一隻東北虎的協議時,梔子陪對方喝酒。
梔子到底能喝多少,沒有人真正知道。因為在梔子喝倒之前,就連殘留半點神智的人大概也不存在了。梔子不但酒量大,而且在喝過酒之後會出現一些古怪的事情,讓所有難搞的事情迎刃而解。
與梔子喝了幾杯酒的人,會驟然發現她身上散發出一種摧枯拉朽的魅力。從此之後到對方喝倒,會對梔子所說的一切心悅誠服,再無理的要求聽起來似乎也理所當然。在座的所有人已經不在意梔子說的事情是否合理,只一心期盼著她能說些什麼,再多說些什麼。能聽她說話,並且能盯著她的臉多看一分鐘,就成為這世界上頂頂重要的事情了。
握著酒杯和沒有酒杯的梔子彷彿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人們知道有什麼驟然出現了,把他們拉向極樂的深淵。但是他們甘願沉迷於此,甚至在事情過後仍然流連著不願忘懷。
梔子只是透過酒還原人的感情,將它更加極端地展現給當事人而已。因為醉了的人、事都被還原成了它本來的樣子。不再需要考慮那麼多,所有的事情都因真實而可愛。
酒的世界是熱情的世界,是七彩斑斕的世界。你笑是笑,哭是哭,最後,你是你。
人們因為迷戀久違的真實的自己,而迷戀梔子帶給他們的感覺。
但是梔子從不輕易喝酒,更不願意利用喝酒達成一些無聊目的。所以她只是想用三隻小山貓換那隻東北虎,盡管不太講理,但她絕對不會要求對方把東北虎拱手送給她的動物園。
梔子剛剛學會開車,她在越下越大的雨霧裡有些手忙腳亂,更因為戈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聒噪不休而心煩意亂。
“打燈啊,你怎麼不打燈你看你別了後面的車……減檔,這時候還掛著3檔不是等著熄火呢嗎你剎車已經踩到底啦……”
梔子的車在繁忙的十字路口中央熄火,再不肯移動。她一言不發地看著戈,也毫無重新點燃發動機的意思。
在四面八方不耐煩的汽車喇叭聲中,戈沖出車外,燙得熨帖筆挺的西服轉瞬悽慘斑駁。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滂沱的藍色雨沫之中。
梔子的車重新響起清脆的馬達聲,平穩地向動物園駛去。
一天的工作即將結束,梔子例性公事地在動物園裡漫步著盤點動物數量。各類雀鳥流連動物園豐盈的食物,在枝繁葉茂的樹忮間歡縱跳躍。她經過棕熊的籠子,看到樹下的男人,梔子迎著光線,暮色裡看不清他的臉,依稀中濃密的鬍子裡有好看的笑容可以辨認。
他快活地轉過身和她打招呼,她卻看到他褲子的扣子大開著。她指著他的褲子樂不可支,等待看他出糗的倒黴樣。他卻滿不在乎地把釦子繫好,繼續朝她嘻嘻地樂
雨早就停了,在翠綠的葉子間留下濃烈的痕跡,陽光熹微地灑在她和他的頭頂,彷彿要將殘留的雨水纏綿出綠葉的漿汁。
細微的陽光中有天啟出現了。
別人看不到,他們自己也不好形容。但是他們都確定雙方看到了那個東西。並且根據煙囪的規定,看到的人必須遵從天啟,展開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