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人這一覺,睡了可是足足有五年呢!”說話期間,垂青拿帕子抹了幾回眼淚,引得魚非魚不時地用怪異的眼神瞄她。
“垂青,啥時候你變得這麼感性了?女人之所以會改變,很多時候是因為一個男人。誰啊?戎歌麼?”魚非魚好奇地問道。
垂青一怔,遽然抬頭看她。臉上還掛著眼淚花呢,人卻已經惱了:“夫人真是的!……人家本來說的好好的。”
完整的“別後重逢、喜極而泣”的畫面就這麼給生生的敲碎了:“不要再說聖上不寵你,換作一般人,夫人這個樣子,肯定要吃苦頭!”
處久了,感情深了,垂青瞭解她的脾性,眼前沒人的時候,說話便要隨意些。
魚非魚扁扁嘴,譏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天我還看你拉著戎歌在月洞門外說悄悄話呢。還有,他腰上可是繫著你繡的下香囊呢!你手上這只銀釧,我記得可不是我給你的哦!都互換信物了,還說沒什麼!好好好,回頭你要是請我當主婚人,別說我推三推四。”
垂青一怔,眨巴眨巴眼,忽然紅著臉、破涕而笑著盈盈拜倒,口呼:“謝夫人成全!”
“謝我做什麼?我可是什麼也沒做啊”!魚非魚聳聳肩,輕飄飄地回答道。
“夫人心腸好,卻不肯讓人知道,怕淺薄的小人們把良善當作老實可欺,所以,聽夫人的話,有時候必須要反著聽。夫人說不管婢子的事,其實正好相反。婢子自然要感謝夫人的主婚、支援啦!”
垂青眼冒金光,高興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別高興太早,就我這身份,亂七八糟的,誰知道管用不管用、頂事不頂事?”魚非魚自嘲道。
“怎麼會!”垂青站起來重新給她梳頭,“這正是婢子要說的。夫人也忒輕視自己了,您是不知道,你睡著的這些年裡,聖上他們的日子過得有多沉悶。為了夫人,太子殿下他們,可是改變了很多呢!……
夫人那一刀,紮得委實狠了點兒。若非太史大人及時出手,婢子怕是再也見不著夫人了。……當時所有人都給嚇到了,好好的天,忽然就飄起了雪花。要不是戎歌還是清醒的,天闕的那幫兵大概早把石頭城給炸成一堆廢墟了。……好在堇公子當時在軍中,夫人這才免了生命危險。……”
“等等。”魚非魚伸手製止,“你意思是,他們當時全都在?都在看我表演?”
垂青汗出如漿:“這……不時夫人說的這樣兒……”
她這是要變成挑撥是非的長舌婦了麼?夫人這要是多了心,回頭去跟聖上和太子殿下以及堇公子鬧起來,可如何是好?
“繼續說,還有誰?”魚非魚的牙齒咬得咔嘣響,手裡使勁地絞著一張帕子,微眯的眼睛裡霍霍地磨著小刀子。
垂青抖了一下,沒敢立即接腔。
踏雲見狀,嘆口氣,說道:“別人怎麼樣,屬下不清楚,但是,富人出事後,聖上可是性情大變。時常一個人秉燭枯坐,茶也不喝一口,卻只管捏著那個小瓷娃娃出神。——夫人莫非忘了?就是你以前找瓦匠專門燒的那個娃娃茶寵啊!先在涼水裡坐一會兒,然後把滾燙的洗茶水澆在上面,娃娃的肚臍那裡就會非出水箭來,特別好玩的。以前屬下等最是愛看夫人鼓搗這個。——聖上只看著那個,屬下等就知道,聖上是在想念夫人。君總管都沒有辦法規勸的,屬下等真是擔心的很!”
“放心吧,天下人都有可能自盡,唯獨他不會。”魚非魚氣咻咻地哼了一聲,心下卻是感覺安慰了很多,“焉知他不是在懊悔?惱我還不夠狠,未能一了百了,還他一個清靜!”
“夫人這話大是狠心!”垂青和踏雲一起抗議,“聖上就算對夫人無意,卻也絕對不是話殘害無辜的惡人。”
“無辜?我可是無辜得很哪!”陣前的羞辱仍然歷歷在目,每每回想起來,都不免要背上生冷、心中生寒。
“倘若真是那種人,哪裡還會有兩位世子的存在?夫人一向如此,對所有人都好,唯獨對自己最親的人又冷又硬,真是奇怪!”末一句,垂青沒敢太大聲,只是嘟囔了一下。
這話卻像是一枚細針,在魚非魚的心底某處不輕不重底戳了一下下。她以前鑽研過人情世故,知道有一種就是這樣:胳膊肘子往外拐。不是因為痛恨最親的人,恰恰相反,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至親之人的信任與在乎,以及、試探。
因為太在乎,所以總是患得患失,怕給至親之人嫌棄,因此才會用極端惡劣的態度一次次觸控他們的底線,從而確定自己在他們的心目中的深淺。
就是這樣。不是因為討厭,而是源於愛戀。
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