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一種孤立無援的悽苦見縫插針地漫上心頭,大有水漫金山之勢。
她慌忙將那根簪子放回去,胡亂撿了一支簡單的金簪遞給身後梳頭的垂青。
現在她的頭發已經長長很多了,可是她依然保留著梳一個男式的頂髻的習慣。不過因為今時不同往日,桂閣夫人的名分使得她不得不稍加遷就環境。花樣奇巧的妝容她不耐煩,垂青便給她戴上了一頂小金冠以作修飾。
晨練回來的踏雲瞧見了,笑道:“夫人這個樣子,還真是男女同殺呢!如今胖了一點,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魚非魚對鏡摸摸臉腮,悶悶道:“瘦了還差不多……”
自打那個風雪天自山上破廟回來,她就再沒跟澹臺清寂說過話。好多次,她以為他就要朝她走過來了,他卻恍若未見地折身去了別處,倒害得她對著他迤邐絕豔的背影糾結半天。
他也沒有再回寢殿休息。以往總是恨不得他一輩子不要靠近她,可而今卻為他的冷落無精打採、失魂落魄地。說明什麼?人賤啊!
侍女們說,他並沒有流連花叢、東食西宿什麼的,他就是忙,忙著處理大大小小的事物,經常半夜都不歇息。她對此毫不置疑,因為有幾次她偷偷潛到他辦公的地方進行查探,發現很多下人和侍衛進進出出。據說,十二屬近來也很忙。
就要登基稱帝了,要忙的事情自然不會少。
她想說服自己諒解這一點,可是內心深處卻又覺得十分憋屈。誰又能保證說,他不是在有意地躲避她、疏遠她呢?
男人,天下永遠是第一位的。女人,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品。
“也許可能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吧?……”
用常人的思維想想看,誰能夠目睹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鬼混而無動於衷?那就好比是虎口奪食,危險至極啊!
也不知道公子緣怎麼樣了?應該不會丟掉小命吧?假如,那家夥的功夫太差勁,或許現在她就不會這麼牽腸掛肚放不下吧?
如此想的話,她可真不是什麼好鳥!水性楊花、鮮廉寡恥、人神共憤。這種貨色,早應該處理掉,免得繼續為禍人間。可為什麼妖孽還要養著她?她還能有什麼作用呢?太子楓吃下了“洗心草”,她已經失去了制約的作用。妖孽他到底還想怎麼著呢?留著她,難道不危險麼?畢竟,她知道太多的隱情秘事。
哎呀,怎麼老圍著妖孽打圈圈呢?想他做什麼?他又不想她。哼,他有他的傲氣,她還有她的骨氣呢!生氣?他生的哪門子的氣?該生氣的是太子楓和堇色好不好!那兩位可是她正經八百許下誓約的夫君。妖孽他算什麼?說到底就是一強盜、陰謀家。他對她,何曾有什麼感情!有的只是利益。
看著鏡子裡的踏雲和垂青,魚非魚不太自信地問道:“我的事兒,你們兩個算是最清楚的。你們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垂青毫不遲疑地回答道:“當然是好人!要不是夫人,奴早成廢人一個了……”
魚非魚擺擺手,打斷了她後面傾情感恩的陳述:“這話你都說了不下十八遍了,咱不做祥林嫂好不好?”
垂青本來正動情著,聽了她這話,忍不住笑了:“論煞風景,非夫人莫屬。”
她知道祥林嫂的故事,事實上,自從跟了魚非魚,她自覺得視野大開、信心倍增。這位夫人的小小身軀裡,蘊藏著一個神奇遼闊的世界,那裡的一切都跟這裡不同,沒有規矩,甚至是荒誕頹廢,但是卻有著前朝瀟灑自我的林下之風。
她不知道魚非魚的來歷,她一心認定,這都是夫人讀書多的結果。讀書人的心思,還真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
魚非魚便將目光對準了踏雲,後者心領神會道:“依在下看,是夫人過慮了。夫人又不像我等,有武術防身,發生那種事實在是無可奈何的。況且對方又不是泛泛之輩,哪裡容易拒絕的?世間的女人原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哪怕是世族大家的女子,還不是時常被當作利益交換的籌碼推來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