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出了皇城門,沿著三國交界寬闊的戈壁沙漠地帶向著天闕進發。於邊境上更換了坐騎,撤去香車寶馬,悉數乘上駱駝。
此次陪嫁的僕傭奴婢以及文士、樂師和農技人員共計五百餘人。隊伍浩浩蕩蕩,在黃塵沙道上形成一道壯麗的風景。
半月後,隊伍抵達了天闕與大鷹交界處的“別疊鎮”。別疊鎮不算小,但是居住在此的居民卻不過一兩百口。因為缺乏修葺,加之北地風大沙猛,一眼望去,很多的房屋都呈現出半傾頹的狀態。
繁華也曾到過這裡。因為地處三國交界處,地勢特殊,成為四方商旅聚集歇腳的不二之選,客館飯莊藥鋪茶樓女間等等應運而生,形成了一條很有名的商業大街。
不過,這份持續了約有近百年的繁華卻在一朝一夕間,毀在了綏寧帝的手下。自從他登基稱帝,大鷹的騎兵就開始放肆地四處燒殺搶劫無惡不作。別疊鎮自然地難逃劫難,三兩年工夫,就從人煙阜盛淪落成為外號“鬼見愁”的危險地帶。
危險雖危險,但考慮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尷尬局面,懷恩公主等人卻不得不在此暫歇過夜。夜間寒冷,吉兇難料,對於這支上千人實際對敵能力不足一半的隊伍來說,今夜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負責保衛的領隊尋了一家較寬敞的廢棄客棧作為臨時駐足地,把大家安頓下來,並部署了夜間防衛。
一行人取出自帶的幹糧安撫了肚皮,開始各自休息。
連續的長途跋涉,早讓他們心疲力乏,幾乎是一閉上眼睛便沉入了睡鄉。
很多人在入睡前還在想:前半個月都平安度過了,今夜也不該出什麼差池。——哪就那麼倒黴呢?
所以,當大鷹的騎兵突然沖天而將出現在近前時,有部分人甚至都未來得及蘇醒,就稀裡糊塗地做了刀下冤魂、馬前遊魂。
史稱此夕之禍為“別疊之喪”。懷恩公主被大鷹騎兵擄走,隨行的人等被殺戮殆盡,陪嫁的財帛被洗劫一空。
石頭城中,通宵燈火明耀。綏寧帝喜之不禁,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酒。底下的臣屬們趕著溜須拍馬,“恭喜聖上”的呼聲不絕於耳。
“愛卿,這次你可是功勞至偉啊!”綏寧帝沖著跛了一隻腳的桓熊重重地點頭。
桓熊惶然拱手,諂媚道:“都是聖上誠意感天,才讓那七公主幾經轉折,最終還是會到了聖上的身邊。”
“好、好!”綏寧帝拍著大腿快意十足,“為這女子,寡人可是食不甘、寢不安哪!過幾日,等到天闕把三姓的好女一併送來,寡人定要讓這四美當眾表演一番,決出勝負優劣。天下最聞名的幾個才女美女能夠悉歸我大鷹所有,實在是可喜可賀!哈哈——”
說著,一仰脖,又灌下一杯馬奶酒。
一側雲鬢麗裳的開雲始終不冷不熱。她玉手托腮,美眸微眯,似乎是春夢半回。兩名唇紅齒白的小郎替她拿捏著身子。聽到桓熊叫好,開雲霍地睜開眼,譏誚道:“桓大人還真是個為君分憂的忠臣。聖上向來賞罰分明,這次可得好生地犒賞一番哪!”
沉浸在快樂中的綏寧帝居然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之意,但只順著她的字面意思連連附和道:“皇姐說的甚是!桓愛卿為寡人出生入死,精神可嘉。左右,傳旨:桓卿有功,賜美女四名、黃金百兩。”
左右領命剛剛退下,開雲忽然吃吃地笑起來。睨著綏寧帝媚笑道:“若論功勞,聖上似乎漏算了一個人呢!”
她話裡帶氣,無他,就為了綏寧帝的表現。七公主算什麼東西?上次又不是沒見過,戎菽豆豌豆)大小,不好看、嘴巴又刁、說話氣死人,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沒臉沒皮沒個正經,要不是火鳳國的身份擺在那裡,上次她早讓自己的兄弟當眾剝了那丫頭,再次與眾臣分而食之了。不要臉是麼?不信這一招她能挺過去。就這麼個東西,偏就入了聖上的眼,不是邪門麼?自打那丫頭失蹤,聖上就跟掉了魂似的,先是遷怒看管的不嚴,把當日值戍的侍衛全都砍了腦袋。然後又怪道士們瞎折騰製造了那麼大的麻煩,一聲令下,十多名道士人頭落地。
在她看來,這些舉動簡直愚蠢至極。七公主,她憑什麼呀?想她開雲長公主,十二歲便跟了聖上,二十多年來,寵冠後宮,無人可與媲美。自信就沖著自己跟聖上的血緣之親,這份恩寵必定能夠長命無絕衰。不料變生肘腋,半路冒出來一個七公主,生生地奪了她的華彩風頭。都道女子的嫉妒是本能的,也是強悍的,她也不例外。看著聖上為七公主心浮氣躁,她一旁早暗中咬碎了牙齒。
七公主這輩子最好別落到她的手裡,
綏寧帝停杯傾身,好奇道:“皇姐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