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口營妓閉口營妓的,女人做到這個份兒上,不如死了的好。”紅線惱意上來,也就懶得顧忌她的偽裝,“下流、無良!真是女人中的害群之馬!”
“那可不!能把快樂建築在你的痛苦之上,乃是我的志向之一。一日不鬥得你俯首稱臣五體投地我就一日不得安心。”
“誰看上你,誰眼瞎嘍!”
該死的,居然連她男人都敢罵!
“瞎貓撞上死耗子,終歸還是有所收獲。總比你這樣的強,睜大眼都瞧不上的家夥,真是女人的悲哀。”
“尖酸刻薄,有什麼好!”
“我的好,只有男人才知道,也只有喜歡我的才知道。你要是看我好,我還怕怕呢!對,說的就是你,別看我,看男人。人家像你這麼大的早就孩子一堆了。光說你脾氣壞,八成都是憋的。這陰陽交彙自有它的深刻道理。你呀,絕對是陰盛陽衰導致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扭曲、變異。瞧瞧,膚色黯淡、面容刻板、眼神幽怨,十成十的怨婦模樣。怎麼,你爹孃真是後養的?不肯破費勞神所以才會遲遲不給你找婆家找夫婿?要真是這樣兒,你說一聲啊,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這種事完全可以替你做主的。這三條腿的蛤蟆不多見,兩條腿的男人卻是滿大街都是。你就甭裝淑女了,想要什麼樣的,盡管暢所欲言,就算是用搶的,咱也會替你劃拉到一個稱心如意的。時不我待,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做人要有責任感,哪能為了一己私心耽誤孩子長大?往大處說,要是人人跟你這樣兒晚婚晚育,人口得不到發展,國家勢必會日薄西山垂垂老矣。一個蒼老虛弱的國家又怎能抵擋住外侮的侵犯?屆時,國祚不保、國本動搖,可不都是矜持猶豫造的孽!……”
不愧是平蕪城小有名氣的講唱大師,芝麻綠豆大點的事兒也能給說的西瓜大。配上她的眉目傳神、語調起伏、手舞足蹈,不知不覺中便吸引了大批的聽眾。待到一席話畢,四下裡已經是叫好聲起,如雷貫耳。
“承讓、承讓了!”裝模作樣地抱拳巡禮,姿態瀟灑,頗是自得。
紅線此時竟也不急了,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慢騰騰地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早在小郎要了奴的那一刻,奴就是小郎的人了。莫說郎君想要把奴打發出去,便是要了奴的命,奴也沒有二話的。”
“咕唧——”魚非魚含在口中的茶水噴泉狀湧了出來,眼睛也有脫窗之嫌。
“難道不是麼?”紅線居然還沖她幽怨地睇了一眼。
魚非魚頓時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太陽當空照,說不定她早逃之夭夭了。
大白天的,不可能見鬼啊!!
“家務事、家務事,非禮勿聽,各位散了吧散了吧……”倉皇地跟觀眾拱手作別,心想真是倒黴,又給大雁啄了一口。
“紅線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當街扒光你?”對女人而言,這算是最重的懲罰了吧?
“哼!”紅線不屑地扭轉了臉。
“哼!”到底沒討到便宜的魚非魚也別轉了臉。
這一調頭,倒叫她瞬間轉怒為喜了。
街道的對面,有個賣字畫的小攤子。攤主是個年輕的青衫男子,十分落寞地跽坐於一張小案後。面前攤著一本書,卻是半日都不曾翻過一頁。他既是拉不下臉來招徠生意,這滿大街的人來人往也鮮有為他駐足觀望的。
這是一個貧寒之士,貧寒到不得不混跡在這受人歧視的市井中靠出賣文采而生活的地步。那象徵文雅高尚的青衫,一旦沾染了世俗的塵埃,不知還能否洗得幹淨?
魚非魚感到喝下去的熱茶慢慢地沁出涼意來。若問她什麼情況下最落魄?回答是:英雄末路、知音無覓、一天星月看多時,最是不勝清怨卻飛來。
她能看得出來,那書生的字畫都頗有些造詣。尤其是那畫,迥異於時下盛行的風格。畫風雖然仍以細膩為主導,畫的內容卻突破了自魏晉以來的以神仙故事為素材的創作格式,而是以世俗人情味描摹物件。而正是這看似很尋常的畫作,與這個時代而言卻是極其稀罕的新生事物。
也難怪川流不息的人群總是無人肯正眼相待。大抵新生的東西,都免不了會有這樣的冷遇與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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