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那樣的相處,卻表明了彼此心中有對方。反倒是那種視而不見形同陌路的兩口子,才是最悲涼的。不是夫妻,不是朋友,甚至連仇人都不是,什麼也不是,實在是人生之最蒼白、最無趣、最荒蕪啊!
她可以做舞楓的女人之一,假如明天或後天便會回到前世的話。可是,假如十年八年都不得回去呢?她肯定不會放任自己孤獨老去,辜負大好的青春年華。她必定會嫁人,嫁給一個她喜歡而對方也喜歡她的。她深信,在世上的某處,就有這麼一個男人在默默地等待著她。
而舞楓,會是那個人麼?他對她,究竟是種怎樣的感情?
放下書劄,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右手慢慢地伸向左側腋下,揪住了系帶,輕輕一拽,衣裳軟軟地垂了下去。
換成左手,摸到了右側的系帶,又是輕輕一拽。
燭花“啪”地爆出脆響,擊碎了纖薄的心防,稀裡嘩啦浮冰散霰。
溫暖的天氣,不需要穿太多的。直裾下面,就只有中衣。就她的身材,對褻衣來說,是種輕慢、侮辱。
慢慢轉身,背對了他,蟬蛻般脫下衣裳,呈現出一片奼紫嫣紅。
呼吸停頓了數息。
他俯身下來,數根手指撫上她的肌膚,平穩地、毫無滯澀地沿著紋理滑下來,在腰間凹陷處回頭,遊移而上。
他的手很溫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魚非魚心裡卻感到有些涼意。
沒有慾望,沒有沖動,更沒有——憐惜。
肩頭忽然一暖,衣衫給拉了起來。大手將她扳轉過來,形成對面之勢。
“來人!”他的溫度突地下降到了冰點,“喚滿倉過來!”
魚非魚的心一突,一把攥住了他的前襟,緊張地問:“幹、幹什麼?”
她不太熟悉這個樣子的他,有殺氣、寒氣,如同一把透明發光的冰刀。她隱約明白,這才是他真正生氣的表現。
生氣?為什麼?
她忽然心花怒放、熱血奔湧起來。
她抓住了他的手,因為激動因為雀躍而全身微顫:“叫滿倉幹什麼?”
“幹什麼?我把好好的一個人交給他保護,然而交回來的卻是這麼一副破敗的身子。難道他不應該給本將軍一個說法?”
“你這個樣子,會嚇到他的。”
“哦?”他斜瞟她,“你倒是很會替人著想。”
她就曉得不對頭了:他的口氣實在是不怎麼友善呢!
“還是你改主意了,想要正經八百地親自給我的解釋?”大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
“丫頭,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想什麼……多著呢!連她自己都理不清、析不明呢!
“你真當我不知道?”
知道啥?
到底是做賊心虛,她的目光開始上下左右地遊移了。
“為什麼,你對別人永遠比對自己人好?為什麼,你總是能夠猜對別人的心思卻永遠不肯去體諒自己人?為什麼,可以為萍水相逢的人捨生忘死,卻不肯讓最親的人看清自己?剛剛很不服氣吧?剛剛脫衣裳,可是真心想給我看,而非賭氣或者是戲弄?不讓我叫滿倉,那好,你跟我說說,你,可有把我當成是你的丈夫?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全是謊言麼?我要聽實話,一定是、這裡的話。”
大手覆上她的胸口,激得她內外一陣顫慄。
忽然地,就悔青了腸子。一直以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小聰明很狡詐,而她那用以遮掩真情真性的滿不在乎信口胡謅向來無往不利,而今看,真正的傻瓜是她而非世人,更不是他。
從不曾忘記自己所處的環境、自身的定義,一直心存僥幸,以為憑藉著孩童的身體、近乎瘋癲的說辭能夠為自己掙來一塊容易被世人忽略輕視的小小空間,在這小小空間裡慢慢地習慣、接受並最終融入外圍的萬丈紅塵中。這段緩沖期,也許是三年、五載,也許是天長、地久,無論多漫長,都在她的承受範圍內。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段時間會是這麼的短暫,在她尚未有所警覺前,就已經擺在了面前。
她還沒有築好城池、沒有紮下重兵、沒有備妥糧草。然後,他就殺進來了,咄咄逼人、不依不饒。
“丫頭,你想試什麼?到底是什麼,讓你對我無法完全相信?你、一定要那正妻的名分才會安心麼?”
作者有話要說:兩更啊,親!說到做到!天氣好,心情好,碼字就特勤奮。表揚自己一個先!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