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妥。”金醜緩緩吐出幾個字,“屋內多是女眷,還請大醫諒解。”
中年人躊躇了一下,微微仰面看天,依稀有零星細雨飄墜。雨夜行路,艱難困頓,頗令人為難。
“如此……”他抓緊了藥箱的背帶,輕輕地嘆口氣道,“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說完又是一聲嘆息,卻向金醜拱手道:“讓閣下為難是在下的唐突。就此告辭。”
牽了馬便往大道上走。
茅屋內突然響起來很任性很大聲的呼喚:“喂,你們還有沒有公德心?明明往前三十裡都沒有人家,就讓人家醫者避避雨、歇歇腳怎麼了?這又不是你們的房子,真正的鳩佔鵲巢反客為主。”
金醜的眉骨跳了兩下,回頭低聲卻不失嚴厲地說道:“與姑娘無關,姑娘歇了吧。”
“怎麼無關?華夏處處有親友,不論生地熟地。”魚非魚理直氣壯。
那中年人一愣,藉口就道:“春風來時盡著花,但聞藿香木香。”
這回換成屋內的人一愣,旋即又道:“桃仁杏仁柏子仁,仁心濟世。”
外頭的很快回答:“天仙鳳仙威靈仙,仙方救人。南橘北枳寬中氣東西皆用。”
“前胡厚樸調上下左右逢源。紅花紅豆紅娘子。”
“白梅白果白頭翁。”
“琥珀青黛將軍府,玉竹重樓國老家。原來是同好啊,快快請進!”魚非魚拍著被子興奮地大叫。
“閉嘴!”君安忍無可忍朝被子底下的她蹬了一腳。
“閉不閉嘴,你主人才有權利決定。你看好自己的人就對了。同床尚且異夢呢,你當跟你住在一個屋簷下就是你的人麼?你問問金護衛答應不?就算他答應,我還不樂意呢。跟你個棺材臉大眼瞪小眼還不如找口真正的棺材躺進去呢。”魚非魚邪惡地抖著肩膀煽風點火。
“來人,來人!現在就替我宰了她!”君安緊攥著的手關節都泛白了。
外頭的中年人聞聲連道“罪過”:“二位莫要因在下傷了和氣。某馬上走、馬上走……”
“不準!”屋頭,魚非魚耍潑使混,“我就要他進來,有本事你現在就砍了我,也省得提心吊膽到都城,正好,你欠我的那五百兩就可以賴下了。你那點小心思當我不清楚?非要跟我作對,非要唱對臺戲,為什麼?為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尋個由頭把我咔嚓了?”
頓了一頓,不顧眾人的抽氣聲,兀自猜測:“或者,是你們害怕了?驚弓之鳥麼?杯弓蛇影麼?草木皆兵麼?害怕人家大醫是什麼身懷絕技的高手,會給你們下巴豆、撒迷煙麼?嗯,這倒是很有可能。瞧瞧,瞧瞧,這就是典型的受挫後遺症啊!接二連三地在我這兒栽了跟鬥,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病啊,病則憂懼,憂懼見鬼出。嘖嘖,別說,我還挺能耐的,居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我說,你給我閉嘴!”君安用上了吼的。
“切!你平日不讀書吧?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除了這兩句,就沒點新詞兒?光說我要留他過夜,就你這樣的,倒大糞似的,翻過來、翻過去的,可憐巴巴的就那麼幾句,你不煩,我t的還枯木難逢春呢!”魚非魚毫不示弱地也跟著吼上了,且比起君安的那一聲吼有過之而無不及。
屋子裡頓時劍拔弩張、血雨腥風。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花朝節,同城的漢服同袍一起組織活動,盡早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