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邊正神往,忽然肩頭一沉,敏銳地回頭,只見堇色眸子微眯,裡頭湧動著她以往從不曾見的,呃,鋒刃?
春花一般的堇色也有殺機?她一愕,再眨眼,發現他依然還是熟悉的那個樣子,剛才的寒冷,似乎是她的錯覺。
這個動作不過是轉瞬間,下一秒,魚非魚瞥向院子中央的闖入者。她本意是想瞧瞧這人到底還能跑到哪裡去,因為追兵就在衚衕口,大概不消五六十步便會追上來,這個人待會兒是會乖乖投降呢,還是殊死力博?免費的熱鬧為什麼不看?說不定可以當作下部小說的素材呢。
主意打得好,卻不妨在對上那個人的眼睛時,呼通失了神。
那人的臉色雪白,卻是稜角分明,好像是那年她參觀孔廟所見的那棵有著“東方聖者”之美譽的古銀杏樹,“狀如虯怒遠飛揚,勢如蠖曲時起伏。姿如鳳舞雲千霄,氣如龍蟠棲巖谷”,跟眼前這人的氣質,極其類似。那一雙眼睛,像是冰與火的複合體,給他盯上的當時,會感覺冷冽刺骨,但是這冰寒之下卻燃燒著火紅的巖漿,能夠將一切的堅不可摧統統熔化。
魚非魚的心顫了顫,有話要說,出了口卻變成了低沉的命令:“這邊,快!”
那個男人甚至都沒有驚訝一下就縱身躍入正屋,魚非魚只道他急於逃命,呼吸滯了一下後,隨即抓住他的手臂往帷幕後拽。
看到停在正北的屍體,那個人不禁一呆。
“看個屁!”身後稀裡嘩啦一陣響,一雙小小的手按在了腰際,狠狠地推搡著。
那裡的傷口受到揉搓,疼痛徹骨。但是卻沒有反擊,順著那股力量塞進了一堆紙人當中。
“蹲下!”又是一聲低斥,他聞聲而動,耳邊細細索索的,視線變暗,自己被一群紙人掩蓋了。
院子裡已經刀光劍影,殺氣蒸騰。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將小院擠了個滿滿當當。
堇色坐在蒲團上,往火盆裡一張張地丟著燒紙。那些闖入者對他而言好像是隱形的,他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他這個態度,反倒讓外頭的人産生了些許的忐忑。進還是不進,似乎是個問題。
打頭的咳了一聲,似乎不想洩露真實的聲音,所以說出的話感覺很有些奇怪,好像魚非魚晚上講鬼故事的時候故意拿捏的腔調:“剛才的人呢?”
堇色淡而無味地掃過來一眼,沒吱聲。
“喂!小子,問你呢。”那人眉梢一跳,眼中兇光大盛,便要沖進來搜尋。
這時,忽然聽到急切而溫軟的聲音:“誰?誰進來了?”隨著聲音,一個半大孩子出現在眾人眼前。目光中瑩瑩爍爍,像是眼淚也像是露珠,叫人看了懸心的同時直想端個盤子接住那珍珠般的晶瑩。她身量不足,細弱如草,薄唇煙眉,如同年歲久遠業已褪色的圖畫,遼遠而迷濛。長發青衣,翩然翻飛,似乎隨時隨地就要飛升了一般。跟旁邊濃墨重彩的童男童女相比,她給人的感覺更加地虛幻而詭異。
打頭的心神一緊,不由得握緊手中的寶劍。
魚非魚視若無睹,三兩步奔到他面前,仰望著他及他的同伴,急切地問:“剛才你們說什麼?誰進來了?你們看到什麼了?今天是回魂日呢,我一直都在等他回來。他回來了是嗎?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你過來看看,是不是他?”
那個人給她雲裡霧裡地自說自話的這麼一攪和,不禁有些迷茫。心裡想這是個孩子呢,他的話到底該不該相信?
腕子上忽然一緊,一隻青色衣袖覆在了自己的手上,一股小小的力量牽扯著他的衣袖,帶著他往裡頭走:“這位大叔,你快過來看,是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別的要說的,努力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