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們中自然也有見識廣博的人,便是見識狹隘但有些眼色的也都猜到這三人身份不同。因為是第一日,便沒有人搭話,大多數都是好奇的偷看幾眼罷了。
半晌,紅衣女子放下手中墨色茶杯,站起來面向眾人道:“不知諸位有綠衫草嗎?我願高價收購。”
在座的茶客都有些詫異的搖了搖頭,紅衣女子見此便不發一言的走了出去。綠衣丫鬟見紅衣女子起身便迅速將茶具收拾好,疾步跟了上去。灰衣護衛則一直跟紅衣女子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待三人走遠,茶館裡立即炸開了鍋,紛紛討論起三人及綠衫草來。綠衫草的確是蓮綠鎮特有的草藥,只是它生長在岸生崖崖壁上——這岸生崖崖壁可真的連一個立足點都找不到,尋常人哪有那個能力摘得!再加上這種草藥不知具體生長時間,又只有半個月的壽命,時間上更不好把握。這幾十年來,很多人葬身崖底,而綠衫草藥效雖好,治療的範圍卻頗為狹隘,故近些年來此尋藥的人已很罕見。
這位小姐卻是每天下午都要來此歇上半個時辰,一個月下來,茶客們也就漸漸放開了。知道了三人的姓名,小姐姓艾名嬋葉,自詡是個醫術高手,丫鬟名絲靜,護衛名能弈。
後來便有好事者趁丫鬟不備,將她額前的流海給撥了開,眾人才驚知她被毀了容,而且是刀劍所傷。那丫鬟倒是面色不變的道:“讓諸位受驚了。”
趁丫鬟進去沏茶,便有人問艾嬋葉:“你不是說自己醫術很是了得,怎麼連自己的丫鬟也治不好?”
艾嬋葉冷哼了一聲,方道:“那是給她的教訓。”
旁邊的茶客們對視一眼,心中一顫:沒有想到這個小姐不但高傲,而且如此狠毒——一個毀了容的丫鬟,這輩子是毀了。
終於有一個茶客忍耐不住,開口勸道:“我看她舉止對你很是尊敬,也算得了教訓,你便開個恩將那些疤痕去了吧?一個姑娘家……”
艾嬋葉瞪了說話的男子一眼,冷眼看向一旁靜立的護衛,道:“你說該讓她把那些傷疤去了嗎?”
能弈不帶一絲感情回道:“全憑小姐做主。”
艾嬋葉冷冷的笑了出來,道:“看來你還是未能忘情吶!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們兩人在一起,你就死心吧!”
這些茶客平日裡聊得也不過是些小說離奇事,聞此倒是猜了個大概,便有人勸道:“你喜歡這位公子是你的事,也不能遷怒丫鬟啊!”
“哈?”艾嬋葉有些憤怒、又夾雜著些詫異,憤憤說道,“本小姐什麼時候說過喜歡這個下人?懲罰丫鬟是因為她失職,她既為我所有,此生心中所想便只能是如何侍奉我,可她居然……護衛也一樣,所以廢了他的左手,右手暫時還有用便留下了。”
話音剛落,便有人憤憤站起來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歹毒……”
茶客話還未完,便感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脖子,旁人都倒抽了口冷氣,能弈淡淡的開口道:“若下次再對小姐不敬,這把劍就真的能見血了。”
茶客還有些不平的,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這是為你們打抱不平……”
“小姐的處置不會錯。”能弈的聲音除了清冷,還多了淩厲。
“算了,這裡不是國內。”艾嬋葉有些蹙眉阻止,瞥了一眼才捧著茶具出來的絲靜。
絲靜忙奉上茶水,滿室不安的茶客卻也無人敢再言語,甚至有些人悄悄的離開了茶館。
三人回去的路上途徑一家藥店,今日卻圍了些人。圍觀者中有眼尖的看到了三人,不知低聲說了什麼,便有一少女向三人爬來,阻住三人的去路,恭敬的拜了三拜,方抽噎著說道:“小姐慈悲,請救救我父親,我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能弈早已擋在艾嬋葉身前,聞言方向旁邊讓了讓,艾嬋葉蹙眉道:“我又不缺丫鬟。”
少女哭著懇求,艾嬋葉眉頭卻越蹙越緊,準備自旁繞了開去。有圍觀者道:“這世道,很多人都喜歡吹噓自己醫術了得。”
艾嬋葉聞言立即橫眼看去,怒道:“你說什麼!這人我便救定了。”轉頭道,“把地上那個搬回去。”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哭泣的少女,道,“我最恨哭哭啼啼的了,跟上來,不準讓我聽到一絲聲音,否則,救得了他,自然也殺得了他!”
少女聞言忙止住哭泣站了起來,幫能弈扶住了老父,只是仍有些抽噎。艾嬋葉見此倒也只是不滿的橫了她一眼,便走向前去。
待老人被安置在塌上,少女便被能弈請到屋外,只能見到絲靜進進出出換熱水。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絲靜方出來對少女沉聲道:“小姐請你進去。”
少女聞言忙跑了進去,看到床榻上的父親神色安詳不少,方安下心來。轉身向艾嬋葉跪下道:“謝小姐救命之恩,此生……”
“不用跪了,起來吧。”艾嬋葉蹙眉打斷她的話,見她起身了方冷聲道,“我是蘭芷宮的人,”見少女不解的神色,繼續解釋道,“宮規規定,若是救人,求救者需付出同等代價。”
“一命換一命,也是個理,只是希望小姐慈悲,能讓我等父親醒來和他說說話。”少女聞言倒是領悟了,垂首懇求道。
艾嬋葉見她如此,聲音倒是柔和了不少,道:“蘭芷宮不愛殺人。”見少女抬頭有些不解的看著她,便解釋道,“你有兩個選擇。一,入蘭芷宮。二,奉上診金藥費300兩。”
少女聞此面色倒是平靜了些,恭敬的垂首回道:“我沒有300兩,自是選一,以後還請小姐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