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舟想了想,忙點了點頭,自幼沒離開過這兒,早就呆膩了,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兄妹倆留書出走了,雨晰一看到那封字跡繚草的留書就氣紅了一張俏臉,握緊手中的紙張,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找,將這兩個孩子給我找回來。”
一對才六歲多的小娃娃獨自去外面,那豈不是危險至極?心焦如焚之下惟有發散人手趕緊在方圓幾裡內搜尋。
帝京,荀英的大軍從邊關開回京城,雖然在己巳年取得了最後決定的勝利,但是胡國殘餘卻是分散開來,逐一收拾花的時間更多,回到帝就已是辛未年的夏秋之際,這一年正好是聖隆三年。
皇帝率百官出城親迎,上前一把扶著他起身,“荀愛卿為國做戰辛苦了,朕特意出城相迎,今天為愛卿舉辦歡慶的宴席。”
荀英卻是沉穩地一拱手,“臣謝主隆恩,保家衛國乃臣之職責,也是執行吾皇之命令,未敢居功。”
宇文泓卻是臉上一笑,數年未見,荀英卻是頗懂為臣之道,這一番話將高帽子戴到他的頭上來,心下卻是滿意的,荀英有為臣的自覺,這樣他這君主才好當,不然難為的是真兒,遂親熱地與荀英一道進城,“這是荀愛卿應得的,沒有愛卿在前方努力做戰,也不會有華國今日之大捷,一舉掃蕩胡庭,揚我華國國威。”
兩旁的百姓也高呼吾皇萬歲及荀將軍的字眼,這個在華國身邊的胡國分崩離析對於他們而言是最大的安心,因此對於這一對君臣都是由衷的愛戴。
荀英會意一笑,沒有猜忌的君臣關系才是最牢固的,對於這帝王的英明,他是深深地敬佩,攻打胡國固然有他指揮得當的因素,但是沒有皇帝在大後方的每一個擾亂胡國人心的舉動與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援,就不可能成就他荀英的一世功名,始終落半步地走在帝王的身側,功高震主是大忌,他可是牢牢地記在心裡。
他一進城就看到肚子頗大的妹妹已經在一旁等著,忙上前行了一禮,“臣給皇後娘娘問安。”
“哥,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疏?”荀真忙上前扶著兄長起身,會跟來只是想要早一點見到他,看到他周身完好,這才放心,拍拍一旁的兩個兒子宇文寰與宇文憲,“還不拜見舅舅?”
宇文氏兄弟倆忙行禮,荀英看著這兩個侄子的樣子,百感交集在心頭,摸了摸他們的頭,“兩位小殿下無須多禮。”
“聽聞舅舅的功夫一絕,侄兒想到將軍府裡請舅舅指導一番。”宇文寰笑著道,如墨一般的小眼珠子轉了轉,最近父皇又加大課業了,正好到舅舅那兒去放鬆放鬆,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宇文泓一看這兒子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心思,正想呵斥,誰知荀英卻是一把抱他在懷,“既然小太子有此心願,舅舅焉能不答應?皇上,可否讓小太子在臣的府邸裡小住?”
“父皇,您聽舅舅都同意了。”宇文寰忙道。
荀真卻是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牽著小兒子的手,“皇上就應了太子之請吧?”
宇文泓輕扶荀真上皇輦,將一直頗沉靜地小兒子抱到荀真的身邊坐下,這才朝大兒子沉著臉道:“在舅舅的府裡可不許搞破壞,不然父皇饒不過你。”
宇文寰笑著點頭,“是,父皇。”
荀英卻是抱著宇文寰坐在馬上跟在帝王的皇輦後面,看著眼中的小家夥,不期然地想到了雨晰,若是當年那一夜情緣後她懷上了身孕,會不會已經有一個小娃娃要喊他爹呢?心中突然一喜,這樣也不錯,宋芝兒當年的話躍上心間,不知雨晰這些年雨晰過得好不好?
思及此,他的眼神一黯,她那亦然斷袍而去的淚顏在每一個午夜夢回折磨著他,然後又是幼時相處的情形,想要斬去卻是不得法。真兒不再提他的婚事,但是十八鐵騎等人卻是屢屢提及,老是嚷著荀家要下一代小主人,畢竟他已年過三十,再沒有子嗣對荀家無法交代。
以前還可以藉由戰事不去思及雨晰對他的意義,現在戰事已歇,他多了些許心思去想清楚當年事,他還欠雨晰一個道歉,眸子一黯。
荀英在帝京一時間炙手可熱,想要與荀家攀親的人家都要將荀家的門擠破,十八鐵騎等人笑呵呵,耐著性子與媒婆周旋,看看哪家的閨女堪配荀英這一代將領,反觀荀英卻是無動於衷。
荀英在屋子裡擦著寶劍,卻在門窗一響之下,靠窗坐的他順手將一劍橫去,正好架在來人的脖子之下,那人小心翼翼地推開他的寶劍,笑得一臉的痞相,“誒,有你這樣招待老朋友的嗎?”最後一屁股坐下來,倒了一碗茶水喝下去。
“馬痞子,有沒有雨晰最近的訊息?”他問道。
“我叫馬宗,可不叫馬痞子。”一臉痞相的男子頓時抗議,最後在對面的兇光射來時縮回了頭,“如果你是要問聽雨樓的新據點,那很抱歉,連你也找不到,我何嘗能找得到?不過聽聞最近流雲山莊的那個蔣乃曦對雨晰那丫頭迷戀得很,這在江湖中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荀英的表情突然一冷,微眯眼,“流雲山莊,蔣乃曦?”這個所謂的天下第一莊空有虛名,況且這個蔣乃曦據他所知不是什麼好人,雨晰怎麼會與這樣的人牽扯上關系?那丫頭平日裡大大咧咧,可千萬不能上了那個男人的當。
看了看手中的劍,看來他也不得不在背後動點用腳了。
“沒錯,就是他。”馬宗再喝了一口茶水,這回流雲山莊要麻煩了,荀英可是華方的第一將領,要整一個山莊可是動動手指的事情,嘆息一聲,“長風,說實話,你若是放不下雨晰,那就相法子去找她,你是聽雨樓的前護法,要找他們的聯絡點應該不難。”
荀英放下劍,站了起來看著窗外的圓月,“她這些年都有心要避開我,連聯絡方式都一改再改,我要再找到她很困難,每次派去的人只要讓她察覺到不對,她就會將那個聯絡處關閉。”苦笑了笑,當年她流著淚說絕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果然貫徹得很徹底,這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所以這苦果也得由自己來嘗。
馬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當年事我也給你查清楚了,沒錯雨晰那丫頭最後是自私了,可是當初她也是為了救你才會那樣做的,你當年應該聽她解釋一下的,而不是一開始就定了她的罪,不過那丫頭的行事卻是讓人難以生出好感來。”從懷中將一疊資料交到荀英的手中。
荀英的錯愕地聽著他的話,手中的資料沉甸甸的,每看一頁他的眸子都會放大,原來他當年吃的那些個震壓住瘋魔症的藥就是雨晰用自己的血來做藥引的,這……他高大的身軀震了震,相處了十年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馬宗瞄了一眼他看的那一頁,收起痞相,“這個花了我很多時間弄到手的,雨家的血液能成為這種藥物的引子,這還是拜當年你在意識不清時咬了她一口,從而安靜下來,這才會靳白頭尋到了這條藥方子來壓抑你的病,只是隨著你的病情在最後的反彈,因而再也起不了效用。長風,雨晰當年想要再讓你失憶是她的錯,但你卻連個解釋都不聽就此出了聽雨樓,卻也是不該。”
當得到這樣的訊息後,他也為雨晰對荀英的真情所感動,用自己的精血來壓抑荀英的病情,因而對那個任性自我從來不顧及他人的女子有了大大的改觀,自己同樣也是偏見得很。
“啊……”荀英將心中的苦悶悔恨痛喊出聲,他竟是錯得離譜,想到她想要一再解釋的表情,是他將她一再的驅逐,是他傷她至深,此時他已經理解了她那偏激的行為,如果她有錯,他荀英亦也有錯。
離他最近的馬宗卻是趕緊堵住耳朵,這充滿內力的一喊,他可吃不消,不想耳朵聾,那就躲起來。
而在不遠處屋子裡被人保護得好好的宇文寰卻是眼睛一亮,忙拉著癱坐在地的秦小春道:“小春,我舅舅的功夫原來這麼厲害。”
秦小春嚇得雙腿還在發軟,“殿下說得是,小的嚇到現在仍回不過魂來。”